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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夏天时节开的最盛的当数荷了。说实在话,她并不喜荷,虽说是“淤泥而不染,清涟而不妖”的君子花,可是当世人将目光都投向她的时候,“清”则成了俗,“不妖”么?只是更显做作罢了。当名利与自己无关的时候,总说着“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可一但缠上了,那就变成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了。人生在世,又有多少人算得上是真正的清廉正直无欲无求呢?即便是那敲钟念经的布衣僧侣,也做着香火鼎盛的美梦吧?

目轻扫水中那一潭芙蓉,世俗世俗,虽是俗,却也是世人共有的病。她又有什么权利及本事去枉加评说什么呢,她自己……不就是一个俗人么。而她今世惹上的俗,怕是要跟“情”字纠缠不清了。

右手托腮,她兀自想着事,并没有发现身旁已有人接近——“我们家太子妃在想什么呢?……”拉长式的尾音,来自皇后的经典杰作。志保闻声抬起头来,就瞧见了有希子温和的笑容。“儿臣见过母后。”起身行礼,身子才蹲到一半,就被拉了起来。“这里没人啊,就别那么客气了,行礼这事儿就放在我的皇孙满月那天做吧。”皇后拉着志保坐下,笑得如沐春风。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翻白眼,她和太子成亲也有一个月了,却也算得上是“相敬如宾”,教她怎么……

“诶,志保啊,告诉母后,你们俩……行房了吗?”其实最关键的就是想问这个,要是……连行房都没有,那她想抱皇孙的梦不就泡汤了?志保看看一脸急切的皇后,只能很诚实地摇了摇头。后者颓然地叹了口长气,“怎么会呢……”,虽然说有听说过新一会到别院留宿的事,但是他和几日不是和志保同房睡的么,难道是消息错误?还是……他们俩分床睡?不是吧……

“怎么……是太子不喜欢你么?”问地小心翼翼。“儿臣不知。”她还能怎么回答呢,她现在连自己的心思都搞不明白,至于他的……又有谁说得清啊。

“可是这下怎么办呢,志保啊……你们得趁早才行。别说这事急不得,这事儿可急了。本宫前天听说西域会送来一名公主来和亲,具体跟谁和亲还没确定,不过据说那个公主前次来的时候就看中太子了,这下可有机会入宫了,本宫看呐,她是不会错失良机的。”皇后的脸色正经下来,看看一旁的志保,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有些急了,“孩子,你要知道,这是后宫,新欢旧谁都说不清,任凭你有国色天香的姿色,若是不去争取,也许冷宫的大门就在等着你!”

志保静静得看着水面不说话。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后宫纷争,她从小就知道。也许所有人都认为皇后是幸福的,可是应该只有她本人才知道,她也只是幸运,幸运的是当年皇上没有遇到任何压力,没有和亲,没有重权大臣的求亲,于是,婚姻大事就可以由自己做主。可现下时局不同了,所有的官宦女子选夫的第一目标肯定是当今太子,而且又传来了西域和亲的事,可以很坦白的说,她这个太子妃的位子应该是坐不长久的。她所把持的,只是那一张酷似某幅画的脸,可是她会老,会丑,而画不会,到那个时候,她靠什么来维持住现在的局面呢?所谓伴君如伴虎,就是这个样子吧……

“十多年前本宫曾和太子打过赌,本宫承诺一定会帮他找来一个和那画中美人相貌相同的女子来,他也信誓旦旦地告诉本宫,若是真有这样的女子,他便会娶之为妻。于是当年本宫就带你回来了,不曾想过你的感受,现在如此境地,你怪本宫吗?”世事难说,前一刻的事或许下一秒就变卦,她曾经以为一切都会如想象中的顺利,可现在冒出来这么多事情,一个月没未圆房,看来新一是对这个太子妃不满意了,这下怎么对得起志保,毕竟……这婚事是她一手促成的。

“母后不必自责,志保只需一条命就够了,至于恩宠与富贵,志保不在乎。”淡淡地微笑。是的,不在乎,这是她在聊云山待了十年所学到的,清心寡欲。

……

“委屈你了。”这时候,她只能拍拍志保的手,以示慰藉。她知道,从太子妃的角度来说,也许太子纳妾是很平常的事,可是对于一个妻子,一个女人来说,丈夫的不忠是比凌迟更为痛苦的折磨。

回去的时候路过了那片荷花池,荷花依旧挺立,风吹的时候花瓣动了动,像是不屑地牵动起嘴角,等到夏天过后,不知道谁要奚落谁呢。

她停了几步,然后又迈起步子走了。

晚上沐浴过后就爬上了床,躺了好久好久硬是没有睡过去。

半夜时分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出声:“留香?”听到回答的时候她就后悔了,“你……还没睡啊?”是他放轻的声音。“……睡不着。”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起身,纠结了半天终于决定还是躺在床上比较好。“喔,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他换好衣服,在黑暗中摸索着坐到了床沿。“……没有。”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样的对话……有点奇怪。“嗯,你可以和我说的。”他低下头来借着月光看她,很美。“……嗯。”她闭起眼睛,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感觉。“睡吧。”他伸手拢了拢志保的头发,然后自己掀起被子躺了下去。

直至身旁人稳定的鼻息传来,她才缓缓睁开眼来,转过头,那是他深刻的五官,在黑暗中显示的轮廓很是好看,她不禁有些痴了。如果……她是真的上这个人了,怎么办才好。她不懂得讨好,也不懂得献媚,那么……将来的话,是不是连这样安安静静的靠在一起也是问题呢?像是不知不觉熟悉了,习惯了他的味道和温度,如果将来她不是太子妃了,她又该怎么再去习惯独守空房的寂寞?这些她都不知道。仿佛是如了一个网,钻不到底,跳不出去,很缠人,很恼人。

真的……很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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