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往事(中)
她很漂亮。
站在舞会的灯光下,褐色蜷曲的头发微微泛着光泽,她在笑,开心地、发自肺腑地微笑,靠在保加利亚的找球手身边,笑得那样腼腆。
海狸鼠小一姐告别了大板牙!她唇红齿白,自信快乐,像任何一个霍格沃兹的小姑一娘一那样,有属于这个年纪的最纯真甜美的笑容。
德拉科坐在斯莱特林阵营里,握着装满红酒的水晶杯,心不在焉。他还在想着克鲁姆身边笑容灿烂的赫敏,海狸鼠居然也会害羞!
三年级时狠狠捶了他一拳的格兰芬多的海狸鼠,竟然也会有这样温和赧然的微笑!--此时此刻!在他的面前!
不开心。很不开心。
少年皱着眉头,狠狠攥着红酒杯,那枚戒指,映在红色流动的液体里,雕刻蛇的信子仿佛在呐吐,泛着诡异的光泽。
布雷斯凑上来:“德拉科,你心情不大好?”
“你给我揍一拳,心情就好了。”
“……”布雷斯拖了个凳子坐下来,脸上露出一抹狡猾的微笑,“那只爆炸头的海狸鼠难道也是因为心情不好……”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啊”一声惊叫起来!
“抱歉,”德拉科吹了吹魔杖,“你这个发型似乎不适合参加今晚的舞会呢--如果你有个不介意旁人目光的好女伴,你大可认为我是在胡说。去,赞比尼,为你好,你值得收拾一下,换个发型。”
布雷斯瞪了德拉科一眼,顶着爆炸头,默默离席。
斯莱特林狂欢。
美食桌上最大的风景大概就是……克拉布和高尔。
德拉科一脸鄙夷地瞟了两眼。
他今天换上了纳西莎一精一心准备的舞会礼服,斯莱特林式的华贵小领结使他看起来更一精一神。他应该是舞池里的绅士--马尔福对各式舞会都不陌生,在他回忆能够触及的童年里,他总是不停地游离于纯血贵族的舞会。卢修斯唯一一成不变的一爱一好大概就是在魔法界各种纪念日上,邀宾举行盛大的舞会。以致于自幼长在魔法世界的孩子们,相识在霍格沃兹之前的时机,不必是他们的母亲在贵妇人的派对上把孩子们带过去充数,只要是这些舞会,大大小小的舞会,就足够有机会让孩子们遇见不及学年的未来的霍格沃兹小巫师们。
遗憾的是,有这个特殊癖好的远不止卢修斯一个。似乎纯血家族的先生们都喜一爱一热一热闹闹的舞会,交换宴请实在是再平常不过。德拉科常常费神地想,老先生们偏一爱一形式各异的舞会,会不会是他们的少年巫师时光里从霍格沃兹带来的除魔法之外的习惯?听说马尔福和布莱克家的三小一姐就是相识于霍格沃兹的舞会呢。德拉科几乎要举起酒杯,语气发酸地向他的父亲祝贺:卢修斯,你倒是在霍格沃兹的舞会上拐跑了老布莱克宠一爱一的女儿呢,纳西莎的儿子却没有这么幸运,他的小姑一娘一站在保加利亚的大胖子身边!
他当然没有蠢到会这样说。卢修斯一定会用那根一精一致的蛇头魔杖敲烂他的脑袋:“哦,马尔福先生,你确信是一个泥巴……泥巴……我是说,你确信你未来的妻子是一个出身在非巫师家庭的……的……”
他撇撇嘴,当然,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大概纳西莎都不会帮他了。他不知道出身布莱克家族的纳西莎对纯血统到底有多深的崇拜,但是,布莱克曾经有一个被逐出家族的女儿,却成为整个纯血世界的耻辱。她们尽管血脉相连,纳西莎一以噤声。
这多么可怕!
德拉科清楚地知道,接近那个姑一娘一的代价就是,他被烧成挂毯上的一个破洞。他将成为斯莱特林的异类,马尔福讳莫如深的耻辱。
那是一一团一火。他当然应该趁着意识清醒,马上逃离。
只是德拉科如果那样听话的话,如果他是纳西莎顺从的好儿子,那就不会有以后的故事了。
对于卢修斯而言,那就不会有以后的麻烦了。
他想靠近。
发疯一样地渴望。
少年站在大厅外延的石阶上,始终保持着转身就能离开的姿势。如果他此时能够通过镜像看见他那双蓝宝石一样漂亮的水色瞳仁的话,他一定会惊讶地发现,那双眼睛里,竟有马尔福十数年不曾有过的失落与黯然。
也许一爱一会让人快乐,但思念必是煎熬的。
就像两年后,他已经把禁忌的一爱一恋拥揽在怀,内敛的幸福不管如何压抑总会写在脸上。他瞒得过庄园里的亲人,却瞒不过朝夕相处的斯莱特林。布雷斯问他:“德拉科,你在想些什么呢?”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与慌乱:“高鸟飞过的时候,天空必是温暖的。”
“谁告诉你的呢?”
“一个麻瓜姑一娘一。”他答。
后来,细心的潘西几乎也发现了蛛丝马迹:“啊!德拉科!这些是什么东西?!你把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弄得什么样子?”
“那是个叫‘咖啡’的东西,”布雷斯狡猾地瞟了一眼德拉科,回答道,“德拉科说的。”
“哪里搞来的?”潘西问道。
“一个麻瓜姑一娘一。”布雷斯学着德拉科的口吻,逗帕金森。
……
而四年级那场舞会上的德拉科,只能黯淡地转身走开。他甚至不敢开口跟任何人透露,斯莱特林老蛇们一定会笑死他的!
果然,舞会正酣时,布雷斯还是发现了一旁躲在角落里的德拉科:“嘿,伙计!难以想象,没有大板牙的海狸鼠竟然光彩照人!”
“啧啧,巧舌如簧。难道你不觉得么,”德拉科举起酒杯,凑到赞比尼的耳边,轻声说,“没有舌头的潘西,也很可一爱一吗?”
“干,德拉科!”两人相互碰杯,布雷斯十分赞同,“为你的实诚!不说话的潘西,确实还算可一爱一,可惜的是,世上没有‘不说话的潘西’。”
两人放声大笑,引来一众目光。
“嘿!德拉科,实在不能想象,你居然会没有舞伴!”欠揍的赞比尼不无同情,“潘西邀请你多次都被拒,我以为你早就和格林格拉斯家那个漂亮小姑一娘一好上了呢!其实潘西是个不错的舞伴,--尽--管--”他拖长了语调,“尽管她目前发声器一官毫无障碍。”
要在平时,德拉科当然会毫不留情赏他一记@#¥%&*#$咒,但是在这个特殊时候,赞比尼逃过一个,依然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德拉科没空管他。
因为,舞池里,海狸鼠和克鲁姆,一曲独舞。
眼角痛得发涩,他使劲擦了擦,没有液体流一出来。
那晚是德拉科进入霍格沃兹之后的第一次失眠。
斯莱特林的宿舍,没有庄园里的星空,窗前没有欧石楠、小苍兰,四年朝夕相对的宿舍,比之马尔福庄园里他自幼长大的小卧室,依然有说不出的疏离。
这个舞会,是马尔福成长过程中无比普通的一场,却让他至死难忘。
马尔福以后还会拥有很多很多的舞会,甚或很多很多的感情,却再也不会用这样一次,让他突兀心跳。
只有天龙座划亮天际的流星雨,陪他孤单彻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