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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点

起点

所谓起点就是开始的地方或者时间的开端。

不管过去如何,不管有多人陪伴在你身边。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让你孤独,不会再让你坚强。从现在起,我们不再分开。

手冢从来就没想过,再见不二,竟然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一个月的等待并不是很长的时间,手冢是这样觉得的。但当等待真正来临的时候,手冢却发现这一个月的时间比自己生活的24年还要长久。一个月的时间,耗尽了自己的耐心,也倾尽了自己所有的等待。

手冢一直都在等待不二的解释,一直都在等待不二的出现,但却怎麽也没想到,等来的是现在这样的情景。

是的,不二回来了。

但却不是一个人。

不二的身後站著冷气肆意的真田弦一郎,张扬耀眼的迹部景吾,以及端著一张似懂非懂脸庞的不二欲太。这样的三个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既然人都已经来了,那麽,现在这样敌视自己,是什麽意思?

手冢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看著依旧温和微笑的不二,抬眼望了望不二身後的人,手冢淡淡道:“你们有事?”很直白的困惑。很明白的不解,还有更加明确的排斥。除了不二,他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迹部一手插在腰间,一手抚摸著自己妖媚的泪痣,仰著灰色的头颅,冷著眼傲慢道:“从今天开始,我们住在你家。手冢君就沈醉在本大爷的到来之中吧。”依旧是毫无掩饰的张扬与狂妄。

看著对自己挑眉的少年,手冢冷眼说道:“我家不是旅馆。”很确定的事实。很明显的拒绝。再说,凭什麽我家要一下子增加三个人?

看著冷漠的手冢,望著冷眼的小景,不二轻笑道:“那个,小景说不让他们住进来的话我也不能住在这里。”丝毫不提这是他自己的建议。丝毫不讲为何是三个人一起来。当然更加不可能说明这其实就是举家迁居。

其实,不二也不知道为什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二本来是打算让小景跟著的,但他却怎麽也没想到真田哥哥说也要进来。自己又放心不下裕太一个人,所以,干脆就全来了。再说,手冢家本就空荡的很,现在好了,人多会比较热闹吧。

听著不二的话,手冢的冷眸再次闪动了一下。张扬的怒火明显降低不少。

这是条件吗?

看著迹部傲慢的脸,再侧头看了看真田冷漠的脸庞,手冢知道,这是他们在退步。如此得天独厚的人决定来自己家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在妥协。

伸手,抬起眼镜,清冷的眼对著恭候在一边的管家道:“给他们安排客房。”不管是什麽条件,他统统答应。只要不二回来,这就够了。

很爽快,这家夥原来也是会察言观色的。

迹部微微挑眉,掏出电话,勾著嘴角对著电话说道:“好了,可以进来了。”话才说完,大门就被推开,看著推门而入的人群,手冢清冷的眼再次微微张开,英挺的眉头跳动不已,不要告诉我,这些是迹部的东西,手冢满腔拒绝地想著。

看著挑眉的手冢,不二赶紧解释道:“忘记说了,这些东西是小景最基本的需要。”虽然已经叫小景缩水了,不过,在手冢看来,应该还是够多的吧。

最基本的需要?这个大少爷敢情把这里当他家了?

看著一大批的佣人,手冢干脆视而不见道:“不二,你跟我上来。我有事跟你说。”说完,转身离开。手冢不确定自己能这麽坚强多久。

不二刚要跟上去,却被真田拉住了手腕,略抬头,看见的是真田冷漠的双眼,听见的是真田冷淡的声音:“手冢君,我有话与你说。”

回身,挑眉,看著扣著不二的真田的手,抬眉看向真田僵硬的脸庞,手冢点头道:“你跟我上来。”他知道,如果不答应真田,自己是无法单独和不二说话。

迹部看了看走上楼梯的人,又转眼看了看一脸困惑的不二,伸手拍著不二的肩头说道:“没事。走吧。帮本大爷把挑一间大点的房间。”

诺大的卧室,一张床,一个沙发,一个茶几,一张办公桌,其他什麽都没有。空荡清冷的就像是这个人的感觉。简练干脆。

手冢与真田面对面席地而坐,手冢一手拿起茶杯,一手抬了抬眼镜,低头喝水之际清冷道:“真田君,有什麽事与我说?”他不觉得有什麽话是要和真田说的。虽然从今天开始要是同屋人了,但手冢不觉得有何真田搞好关系的必要。

真田双手贴合在膝盖之上,身躯坐得笔直,冷漠的眼透过凌乱的刘海笔直的看著对面的人,紧抿著的嘴唇微微张合道:“我想知道手冢君是怎麽认识周助的。”他查过了,手冢集这一年都没有招聘过,所以,周助说的应聘是谎言。到底是什麽事会让从不说谎的周助编造了谎言?

听著真田冷淡的声音,手冢将茶杯放在桌上,抬眼,扬起冷漠的嘴角,轻缓地问道:“不二没有跟你说吗?”应该是没有实话实说,要不然,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疑问。

真田表情不变,语调冷漠道:“周助说是在应聘的时候遇见你的。”

手冢眉头都不皱地说道:“既然是不二说的,那麽就是那样子了。”既然是不二自己选择的谎言,那麽就没有推翻的必要。

看著清冷安静的手冢,真田蹙眉,冷声道:“手冢君,手冢集一年都没有招聘过。”为何会说这样明显的谎言?难道你以为我会什麽都不侦查就这麽找上门的?太小看我了。

原来是有备而来。

手冢勾了勾嘴角,双眼直视有点恼怒的真田道:“不二既然不想说,那麽就没必要知道。过去的事,何必再追究。”这是自己与不二唯一的秘密。

听著手冢拒绝的话,真田挑眉,抿著的嘴角缓慢而坚持道:“周助的事我一定要知道。”所有周助的事他都要知道。光是这一年的空白就让真田难以接受,更不用说是存在让周助说谎的事实。

一定要知道吗?

手冢挑眉,看著真田冷漠的脸庞,不由勾著冷漠的嘴角暗自笑想道:为什麽你可以摆著这样理所当然的脸孔对我说一定要知道。既然是从小就守护著,为什麽要让他一个人在外漂流,既然决定要好好守护,为什麽又让他遭遇那样的痛苦。

手冢从来就没想过,如果不是自己的偶然遇见,不二现在会怎麽样。这样的事,手冢从没有想过。因为他一直都觉得不二在身边就可以了。过去的,不用再去做无谓的想象。但是,面对著真田理所应当的询问,手冢第一次发现,自己也可以这麽恶劣。恶劣地看著别人痛苦而无动於衷。恶劣的不想让眼前的人脱离他自责的痛苦。

手冢的沈默,让真田本就慌乱的心更加急切了。到底是什麽样的相遇让这个人如此保密?弯下笔挺的腰身,真田礼貌而正式地拜托道:“手冢君。请你告诉我。”就算是弯下自己的腰身,真田还是要知道所有。

一直都是这样强硬吗?真田一直都是这样强硬的保护著不二吗?如果是痛苦的事,你也可以这麽强硬著吗?手冢不知道是自己想看见这人的脆弱还是抵不住这人的拜托,冷漠的心终究还是颤抖了,触动了。

冷漠的眼看了看弯下腰身的真田,而後,转过头,望著窗外逐渐消褪的光芒,轻缓地说道:“在一个没有人影的黑巷子里,被人阻击,被人下药。听著不二痛苦却倔强的声音,我救下了他。”如果不是听见不二倔强的声音,自己是不是会与不二擦肩而过?这样的如果,让手冢的心无法抑制的疼痛。如果的存在,总是让人心酸难受。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总是让人觉得那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想象。

直到现在,手冢才知道,自己与不二的相遇是多麽的可贵,救下不二是多麽的庆幸,遇见不二自己是多麽的幸运。

真田一直都害怕听见这样的话。

真田一直都在害怕会是这样的事实。

只要是周助撒谎的,就是对自己不利的。

只要是周助不想说的,就是说明他不想让自己受伤。

原来,真的是这样。

一直都被自己守护的周助是不可能知道现实的残酷。被自己保护著的周助是不可能知道什麽是危险。

找不到周助,就是害怕他会遇见坏人,找不到周助,就是害怕他会遭遇痛苦。

一直坚持著要找到就是为了不让周助受伤,一直强调要快点找到周助就是为了不让他见识到社会的残忍。一切的痛苦悲伤,只要自己承受就可以了。他不想让周助受到任何的伤害。

可是,一切都迟了。

真田不敢想象,如果没有手冢,周助会怎麽样?

真田不敢想象,如果手冢没有遇见周助,周助是不是会永远离开自己?

真田什麽都不敢去想。

再次弯腰,真田勉强镇定道:“谢谢。还有,如果迹部问起来的话,你不要跟迹部说起。”迹部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失误才让周助不见的。如果迹部知道周助在外遇到这样的事,不知道高傲的迹部会做出什麽事来。因为他明白,迹部守护周助的心与自己是一样的。

看著真田踉跄著站起的身体,迹部匆匆地从门口跑开。

他只是来看看真田为什麽这麽久没下来,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迹部总算从虚掩的门看见了手冢的身影。暗想真田有什麽事可以与手冢说这麽久的迹部伸手就要推开眼前的门,却没想到,手刚碰到门就听到手冢镇定却疼痛的声音。

那就是周助一直要隐瞒的事实吗?被伤害,被攻击,承受著痛苦。因为这样,周助才什麽都不说吧。在茫然无助的时候遇见了手冢,所以才与手冢签订了契约吧。

因为体会了社会的黑暗,因为认识了社会的险恶,因为承受了从未遇见的痛苦,所以周助才会放弃了天才的尊严与骄傲,与只见过一面的人签订了十年的契约吧。

惊慌失措的跑下楼梯,看著将东西放进卧室的不二,迹部笔直地朝不二跑去,什麽都不去想,伸手就将不二抱进了怀里。

用力的,一味的,狠狠的抱著不二。

迹部无法发声,他怕自己一出声就泄露了自己已经流泪的事实。

拼命地,拼命地,将头埋进不二的栗发之间,咧著嘴角,颤抖著笑道:“周助,以後本大爷又可以抱著周助睡觉了。”再不出声,周助一定会怀疑的。就算是泪水朦胧了自己的双眼,迹部的声音依旧是张扬的笑意。

本来就被迹部的突然拥抱困惑了的不二在听见迹部颤抖的声音时想要转过身,但却被迹部拒绝了。被紧紧抱著,不二连转身的空隙都没有。

迹部双手用力地抱紧不二,依旧是咧著嘴角,依旧是流著眼泪,依旧是笑著说道:“周助,本大爷以後绝对不会放手。以後,绝对绝对不会先放手。”所以,周助,一定要忘记过去。一定要好好地,快乐的生活。

真田双手插在口袋,孤冷的眼透过凌乱的刘海,双眼忧伤的看著紧紧抱著不二的迹部,微微地甩动黝黑凌乱的发,勾著嘴角清冷道:“迹部,还是知道了。”这个孩子,现在一定在哭泣吧。

看著极力要睁开迹部束缚的人,真田抬脚,想要优雅却挡不住内心的急促,匆忙地跑到不二面前,抬眼,看著迹部倔强忧伤的脸,伸手,抹掉迹部眼角的泪水,蠕动著的嘴角无声的说道:迹部,不要让周助伤心。

然後,抹著眼泪的手转而拍上了迹部的灰色脑袋,蠕动的嘴角终究还是发声道:“迹部,去看看你房间有没有布置好。”这个孩子,终究是受伤了。再不离开,一定会哭出声来的吧。

迹部匆匆地转身,一声再见也不说就匆匆地跑开了。

不二刚转身只看见了迹部匆忙的背影,挑著好看的眉,不二愣愣地问道:“真田哥哥,小景怎麽了?”从没见小景这麽异常的。

真田著不二柔顺的栗发,轻柔的说道:“没事。”

周助,依旧是笑著的。周助,依旧是温柔的。周助,就在自己的身边,所以,会没事的。

伸手,轻轻地抱紧著不二,一个拥抱,就将不二全部包裹住了。

用力的拥抱著,眨著酸涩的眼,真田轻柔的说道:“周助,一切都有我在身边。所以,没事。”过去的伤痛,都过去了。只要自己在身边,周助什麽事都不会有。

抬头,看著楼梯,不二忽地颤抖了一下,蓝色的眼眸满是惊慌与无错。

手冢是不是什麽都告诉真田哥哥了?小景,是不是也都知道了?刚刚流躺在自己颈侧的果真是泪水吗?

微扬起栗色的脑袋,不二想看真田的表情,却被真田躲过了。与迹部一样的是匆忙离去的背影以及不再坚决的声音:“周助,我去看看房间。”匆忙的就像是在逃避什麽一样。

话完,人影消失不见。

手冢什麽都告诉真田哥哥了吗?真田哥哥知道自己撒谎了吗?小景是不是也知道自己撒谎了呢?手冢,你现在在做什麽呢?

抬脚,朝楼梯走去。

看著虚掩的门,伸手,轻轻推开。抬眼就看见了坐在床上望著窗外发呆的手冢。

如此沈寂的手冢,不二还是第一次看见。

不是没看见过手冢的安静,第一次受伤的时候手冢是安静的,那个时候是生气。

不是没有看见发呆的手冢,那次对著天空发呆了一天一夜的手冢是沈思的。

现在这样安静地对著窗外发呆的手冢不是生气,不是沈思。而是悲伤。毫无掩饰的寂寞,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一样,孤独忧伤。

伸手,安著疼痛的心口,不二一步步朝手冢走去,看著铺在床上的照片,不二假装坚强的心像是被刀刺穿的玻璃一样开裂。手冢一直都在看著自己的过去吗?

突来的影,让手冢从自己的思绪中回复过来。

转过身,仰著头,孤冷的眼透过冰冷的眼镜穿过长长的刘海一动不动的凝视著站在自己眼前的不二。失神的眼在看见不二的时候突然有了意识。呆怔木讷的眼闪著冷漠却忧伤的光芒。

就算是意识恢复了,手冢依旧沈默安静,像个倔强的孩子一样,仰著头,冷著眼,一声不吭地凝视不二。

不二想从容地唤道:“呐,手冢。”不二想笑著说:“好久不见。”不二想淡淡道:“手冢,我回来了。”

可,看著这样无声凝视著自己的手冢,不二发觉自己的声音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咽喉,什麽话都说不出来。什麽声音都发不出来。睁开的眼眸带著连自己都觉得酸涩的忧伤,鼻头涨地酸痛不已,低著头,安静地看著沈默的手冢。

手,颤抖著伸出,终於碰到了手冢柔软的金褐色发了,嘴唇颤抖地张合,半响只愣愣地发出了一个音节:“呐……”连手冢都叫不出来了。音节刚发出,不二就感觉脸上流淌著热辣辣的泪水。朦胧著自己的视线,迷茫了自己的手,疼痛自己的心。

手冢,你这样安静了多久?你这样痛苦了多久?

看著流著泪的不二,手冢颤抖地握著不二的手,轻用力,不二踉跄地倒在了手冢的身上。伸手,环上不二消瘦的腰身,双手在不二身後交握。轻轻的抱紧不二,手冢将脸贴合在不二的腹部,清冷的嘴角扬著倔强的弧度轻缓颤抖地说道:“不二,我不知道你认识迹部。不二,我不知道你认识真田,不二,我从来不知道你是可以哭泣的。”从来就不知道,承受了那样伤痛的不二是受到这样的守护。从来就不知道,不二的过去,是这样地让自己难以承认。从来就不知道,不二没有坚强的理由。

轻缓颤抖的声音让不二从惊怔的思绪中恢复了过来,伸手,著手冢的发,咧著嘴角,轻轻道:“对不起,我不该瞒著你的。”其实,早该告诉他的。但是,自己的倔强却让这一切都变得不可收拾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会给你带来这样的伤害,真的不知道。

“不二,我一直都在想,你如果不回来了,我要怎麽办?不二,我一直都在想,如果你一去不复返了,我要怎麽办?不二,你可以告诉我吗?如果,找不到你了,我要怎麽办?”如果找不到你,我要怎麽办?这样的心痛,这样的惊慌,这样的茫然,我到底要怎麽做才可以忘记。到底要怎麽做才能不再心痛不再惊慌不再茫然。到底要怎麽做,我才不会害怕这一室的孤寂。手冢从来就不知道自己会这麽脆弱,手冢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可以脆弱的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

如果,自己不再回来了,手冢要怎麽办?不二不敢去想,绞痛的心让不二不敢想象。用力地吸著鼻子,不二笑著说道:“我不是回来了。所以,一切假设都不存在。”所以,一切都不会发生。因为自己回来了,不是吗?

回来了吗?是真的回来了吧。

仰著头,看著眨著满是泪水的蓝眸,手冢愣愣道:“不二,不会离开的,是吧。”不二不会再离开的,对吧。像个孩子一样请求保证。

是的,不会离开。

看著这样求证的手冢,不二无法拒绝。点头,轻柔地说道:“是。不会离开。”真的不想看见手冢如此脆弱如此疼痛的脸。

得到不二的保证,手冢站起身,著不二的发,轻声道:“不二,我想睡觉。我要抱著你睡觉。”我要紧紧地抱著你,然後再也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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