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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15章 等风来(2)结局(中)

第88章 第15章 等风来(2)结局(中)

2101年12月25号,在经过两天两夜的厮杀之后,在那一年圣诞节的清晨,魁北克战役结束了。

魁北克战役的胜利,宣告了IACA妄图改变世界计划的破产,IACA的重要成员皆于那一场战役中殒命,散落在各地的残余势力再也无法对联合国造成威胁,势如破竹的联合作战部队用了半年的时间,收复了各洲的失地,彻底结束了这一场长达两年的战役。

战争结束后,全世界迈入了新纪元,各国都将战后重建提上了日程,与此同时,在战争结束后的第三个月,联合国终于从女孩的血液当中提取出了异能病毒的解药,全世界大量幸存者,因为这瓶解药的关系,终于可以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只是身体虽然恢复了正常,但是曾经遭受过的那一切,刻在神上的烙印,却不知道要用多长的时间才能抚平。

但是好在,他们最后都活下来了,那么曾经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就都没有白费。

提取出解药之后的第三个月,在联合国的要求下,世界上所剩无几的异能者全部被强制注射了异能病毒的解药,在这之后不知道多少时间里,异能病毒会从他们的身体里慢慢消散,他们会渐渐失去自己的异能,只是到底要用多长时间,没有人知道。

就像没有人知道,异能会存在多长时间一样。

Eason Walker说的没错,这个世界再也无法允许异能者的存在,即使曾经有数不尽的异能者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这个世界,在一切结束之后,他们还是很快地就被人遗忘了,在人们三缄其口的沉默当中,他们流过的血和泪,他们受到的伤和痛,他们曾经并肩战斗的过去,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就那样不动声色地消散了。

人类,永远都接受不了比自己强大的生物的存在。

这个定理亘古不变。

一年后,美国华盛顿,原联合国美洲指挥部旧所。

在2103年第一天的晨曦当中,沉睡了整整一年的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呆愣了许久,仿佛灵魂归位一般,我的身体从头顶开始,一点点地恢复了知觉。

而后在那一片麻木的酸痛当中,我清晰地听到了我的心跳声。

“咚,咚,咚。”

那真的,是我的心跳声吗?

我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摸摸胸口的位置,却发现手腕上拴着一条细细的红线,我有些不受控制的手刚动了动,就牵动了挂在红线中央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声响,同时也牵动了红线的另一端。

那条红线的尽头拴在一只修长的大手上,我费力地挪动着还不太听使唤的脑袋,视线顺着有着好看青筋的手臂挪了上去,而后便撞进了那一窝深邃的桃花眼中。

迎着清早的第一缕晨光,我看到睡在我隔壁床上的好看少年,在感受到红线牵扯的时候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而后便直直地看着我,什么话都没说,眼角却突然掉下泪来,倏地融进了他的发丝里消失不见。

我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我的梦。我怎么会看到他呢?他明明在我的怀里停止了心跳,怎么会再睁开眼睛看着我呢?

我怎么会再睁开眼睛呢?我明明已经死了。

那种死的感觉,是真真切切的,那又怎么会呢?

直到对面的少年忽然将手探了过来,用他那只拴着红线的手,紧紧地覆住了我拴着红线的手,温热的感觉深入骨髓,我看到他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看到他的嘴唇一张一合,看到他缓缓勾起了嘴角,笑的一如我记忆里的好看少年。

“你回来了,阿苒,”他说,“你终于回来了。”

那一年,我22岁,他24岁,短暂的20多年人生里,我们真真切切地死过了一次,而后又遇到了奇迹。

虽然失去了异能,虽然变回了普通人,但是我们活下来了,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奇迹。

夏云渺给的奇迹。

吴世勋扶着僵硬的我坐了起来,我浑身上下瘫软的厉害,沉睡了许久的身体机能刚刚开始恢复,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肢体,脑袋无意中撞到了他的胸口,他低下头看着我,“噗嗤”一声笑了。

我仰头看着他,也忍不住笑了,“世勋。”我轻声道。

“嗯?”他应了一声,拿起枕头垫在我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扶着我靠上去。

“世勋。”我看着他,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嗯。”他这次重重地应了一声,低下头开始解我手上系着的红线,“之前你的手也无意识地动过几次,把我激动坏了,可是你却始终没有醒来,所以刚刚看见你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的声音轻柔,抬起头看着我,脸上的笑意忍都忍不住,“但是这次你真的醒了,以安,我好开心,你终于醒了。”

我笑着看他,他抓着我手腕的手心一片温热,“你干嘛要绑着我,我一个昏睡的人又跑不了。”

他低头浅笑,“我怕你醒来的时候我不知道,”他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我的手,舍不得放开,“我想让你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见我,我想让你知道,我一直都在等着你醒来。”

我的眼眶突然有些发酸,看着眼前很明显瘦了一大圈的少年,突然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了出来。他愣了一下,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我却咧开了嘴,对着他笑道,“你过来。”

“啊?”他有些不明所以。

“你过来,”我皱着鼻子道,“我动起来太费劲儿。”

他眨了眨眼睛,听话地俯身靠了过来,而后我一仰头,便吻住了他的唇。

他仅仅是愣了一瞬,便伸手环住我,用力地加深了这个吻。感受到他熟悉的气息包裹着我,那个瞬间,我突然很想哭。

我们真的,都活下来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你还在我的身边。

真的太好了。

“以安……”吴世勋刚放开我,秦川的声音就从门口响起。我扭过头,看到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又哭又笑,竟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秦川……”我比他还要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呆呆地坐在那里,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他大步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我,在我的耳边痛哭出声,“对不起,以安,对不起……”

我颤抖着手环住了他的后背,在确定了眼前的人是真实的不是我的幻象之后,泪水突然就绝了堤。“秦川……”我泪流满面,紧紧地抱住他,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真的是秦川啊。

是我的秦川啊。

他没死,他活下来了。

他活下来了。

有更多的人在秦川的身后走了进来,我看到了很多人,他们有的哭着,有的笑着,有的手拉着手,有的拥抱在一起,但是在那么多人里面,我却没有看到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我的眼眸颤抖着,缓缓地放开了秦川,“白钰祺呢?艾琳呢?还有,北辰呢?”我小心翼翼地抬眸看着他,“他们都去哪了?我怎么没有看到他们?”

秦川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双拳猛地握紧,竟缓缓地低下头避开了我的目光,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转头去看吴世勋,他却突然移开了视线,嘴唇张合了几次,胸腔缓缓地颤抖着。

“世勋……”我颤抖着声音叫他,他却始终无法回过头来看我,一直对着窗外。那个瞬间,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的眼角倏地红了,我颤栗着目光扫过其他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霾一片,刚刚因为我苏醒而带来的喜悦消失不见,我看到林姜已经忍不住低声泣了起来。

日光将病房里照的一片惨淡的白,在那样让人睁不开眼的白光当中,我猛地捂住了嘴,整个人彻底垮了下来。

因为吴世勋和秦川都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所以我才会天真的以为,大家都得救了啊。

所以我才会妄想,大家都活下来了啊。

可是并不是。

并不是啊。

压抑的病房里,是我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哭泣,没有人阻止我,没有人说一句话,因为在那样的痛苦中,他们早已经同我一样,早已经泣不成声。

你看,他们比我早那么久知道这个消息,却还是哭得不能自已。

那我要怎么办呢?

我要怎么办呢?

艾琳。

我要怎么办呢?

北辰。

我的眼前闪过一片片的白光,吴世勋沙哑着嗓子走到我身边,“以安,”他颤抖着握住我的手,“你刚醒,不能……这样哭。”

我的心底荒芜一片,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们现在在哪儿?”

他的眼眸沉了沉,握着我的手缓缓收紧,“我带你去。”他沉声道。

“吴世勋,”秦川皱着眉头看他,脸上还挂着泪痕,“她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了。”

“那你劝她。”他平静地丢下这句话,然后便没了动作,仿佛真的在等秦川劝我改变心意。

“以安,”秦川的声音低沉,“你……”

他后半句话没能再说下去,因为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看到我眼角的泪光时,突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劝不动我,他知道的。

没人能劝的住我。

只有洛北辰。

我的脾气一向比牛还倔,认准了南墙就算是撞死了都不会回头,连吴世勋的话我都不听。可是我却偏偏听洛北辰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他冷着脸喊我的名字,我就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乖乖听话收手。

没人能劝得住我,只有洛北辰。

可是他现在在哪儿呢?

我腿软的连站都站不起来,吴世勋无奈,只能将我打横抱起,咬牙抱着我走出了病房。我一开始以为他会带我去类似墓地的地方,却没有想到,他直接带着我来到了基地的地下一层。

他抱着我在一间房门口站定,而后俯身将我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见我红着眼睛有些不解地看向他,他垂了垂眸,声色凉薄,“艾琳……在许千树的坚持下,进行了火化,钰祺……也一起火化了,但是洛北辰……”他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你应该想看他最后一眼,所以就让南思源……”

我恍惚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大脑一个机灵,踉踉跄跄地转身一把推开了房间的门,从里面漫溢出来的冷气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在看清楚了房间里的景象之后,我彻底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间类似冰窖一样的屋子,在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冰棺,而我心心念念的那个少年,此刻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个冰棺里面,容颜沉静,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的心脏在那个瞬间狠狠地搐了一下,就像是再一次裂开了一般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我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栗着,却还是坚持着,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北辰……”在看清楚他的脸的那一刻,我猛地跌坐在地,吴世勋一个箭步冲进来要扶我,却被我摆手拒绝了。

“世勋,”我努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没有看他,视线固定在少年惨白的脸上,“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他有些担心地看着我,却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给我穿上,“这里冷。”他替我紧了紧衣领,转身便走出门去。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也感觉不到冷,只是低头看着那张即使苍白毫无血色却依然好看的脸,那样致的眉眼,那样的熟悉,却又那样的陌生。

北辰啊,你看我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你怎么都不睁开眼睛看看我呢?

北辰啊,醒过来吧,醒醒吧,你看看我吧。

北辰啊……

毫无预兆的,我的眼泪就那样砸了下来,砸在冰棺的上面,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恍惚中我以为眼泪掉到了他的脸上,伸出手想要去擦,触碰到的却是冷冰冰的玻璃,无论我怎么努力,也再无法靠近他一步。

我再也无法触碰到他。

那个瞬间,我突然泪流满面,痛哭出声。

我短短22年的人生,活过,也死过,过,也恨过,痛过,也伤过,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自以为,我为了这个世界付出了我该付出的一切。

可是我却唯独,对不起此时此刻那个闭着眼睛躺在我面前的少年。

如果不是我,他现在还应该在海城的家里,和爷爷待在一起。

如果不是我,他不用经历异能转化,更不用承受DOSE催化的痛苦。

如果不是我,他不会参与到这场战争当中,现在就不会这样冷冰冰地躺在那里。

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死,不会身陷囹圄无法转圜,不会明知结局还义无反顾,他可能会继续以前的生活,可能会遇到一个好姑,他们可能会结婚,可能会有一个家,还会有自己的宝宝,他的人生可能平凡无奇,可能还会受人欺负,可能还会被人瞧不起。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少,他会活下来啊。

如果不是我,他会活下来啊。

是我带着他走向了与他原本的人生背道而驰的那条路,是我带着他走向了万劫不复,是我答应了他再也不会留下他一个人,是我答应了他永远都不会失去我。

可是我却一个都没有做到。

我最终还是,丢下了你啊,北辰。

丢下你一个人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地方,丢下你为我挡住所有的后顾之忧,丢下你牺牲自己,只为了一个我自己都不确定的明天。

然后在最后的最后,在我们所有人都活下来之后,却把他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他是我们之中最无辜的那个人,他是和IACA牵绊最少的那个人,他是最不应该卷入这场杀戮中的人,可是为什么最后,死的人却是他呢?

为什么?

为什么啊?!

我颤抖着坐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的心脏一阵阵的痛,哭到几乎流干了眼泪,哭到最后再也没有力气,而后我便恍惚地想到了很多事情。

我想到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冰冷,“醒了?”他问我。

我想到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满身是血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哭着求我救救他爷爷。

我想到在飘飞的花树下,他看着我,黑黑的眼眸里翻滚着无尽的绝望,他问我,“你告诉我,到底怎么样才能活下去?”

我想到在他转化成功之后,他穿着洁白的病号服,坐在洁白的病床上,一脸认真地问我,“顾以安,你说话算话吗?”

我想到他从坍塌的图书馆里将我救出来,想到他在图书馆前的惊鸿一笑,想到他和秦川一起为了我站在IACA的对面,想到他面无表情地对我说,“我没有信任的人”,想到我们两个人一起窝在秦川家的沙发上打游戏,想到他站在我的病床前,用很轻却很坚定的语气对我说,“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我想到在伦敦的那一晚,他奋不顾身地挡在我的身前,面对着IACA的众人,他吼着,“她都说了不是她干的。”

我想到在伊斯特本,在我绝望的时候,他紧紧地抱住我,他告诉我,至少他没有骗我,至少我不是一个人。

我想到在布拉格,他手捧着铃兰花站在查理大桥上,站在深红色的天际下,对我摇了摇头,他说,顾以安,我不后悔,我还要感谢你。

我想起他跟我说他想要保护一个人,想起他跟我说,顾以安,我不能失去你,想起在克里姆林宫纷飞的花香里,他问我害不害怕,想起在海城的训练场里,他奋不顾身地将DOSE注射进自己的身体里,想起他对我说,我想要保护你们,保护你。

我想起他将我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接下Eason Walker的一击,想起他站在天台的围墙下,仰头看着我,对我说,顾以安,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想起他站在Ailie Wong的对面,眼睛里都是赴死的决心,他对我说,顾以安,这是我的命。

我想起我拼了命地跑向他,他一把抓住我,眼眸通红,伸出手擦了擦我的眼泪,对我说,别哭。

我还想起在魁北克漫天的大雪里,他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大声地冲我喊,他说,顾以安,你记住我好不好?

他从来都没有叫过我以安,他一直很生硬地喊我的名字,我之前总是向他抱怨,他却从来也不改。我总觉得那样不亲切,现在想来,却是再也没有人会那样叫我的名字。

顾以安。

顾以安。

顾以安。

他明明一直在很用心地喊着,我却为什么总是感觉不到呢?

我已经干涸的泪水再一次决堤。

我对他好,是因为我愧疚,是因为我想要弥补,是因为我想让自己好过一些,我自始至终都是为了我自己,可是他不一样,他对我好,从头到尾都不搀任何杂质,甚至到了最后,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只为了我想做的事情。

是我想要报仇,是我想要守住海城,是我想要救回秦川,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丢掉的却是他的命呢?

北辰,我还没有回答你,你还没有听到我的答案,你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呢?你怎么能不再听我说话呢?

顾以安,你记住我好不好?

你这个傻子,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怎么可能,忘记你呢?

几天后。

吴世勋和秦川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坐在天台的围墙上,双腿搭在墙边,半个身子都露在外边,听到背后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我没有回头。

“以安……”吴世勋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你……你先下来好不好?”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

“以安……”秦川微喘着气,“你……你听话,你先从那上面下来,你……别冲动。”

我还是没有说话,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以安……”吴世勋猛地攥紧了拳头,“我知道你难过,但是你不能……”

“我没有,”我猛地打断了他的话,回过头看着他们,目光平静,“我没有想死,你们想多了。”

“那你为什么……”秦川结结巴巴道。

“我只是想在这里坐一会儿,”我收回了目光,深吸了一口气,“我好像要想不起他的声音了,我想记得他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这样我就能记起他的声音。”

吴世勋猛地松了一口气,眼眶却突然变得通红,而后他死死地咬住牙,转身大步地走开了。秦川默默地看了他离去的背影一眼,又抬起头看着我,视线一刻也不敢从我的身上离开。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抬头看着翳的天空,被灰蒙蒙的乌云覆满,不露一丝缝隙,压抑的让人绝望。今天是洛北辰火化的日子,吴世勋将他的身体冰冻了整整一年,只为了让我在醒来之后能够再见他一面,如今这一面已经见了,也是时候该让他入土为安了。

可是我却没有勇气,我没有勇气看着他们把他放进火化炉里,没有勇气面对最后的那摊骨灰,他那样好看的眉眼,那样鲜活的生命,那样明媚的笑容,最后却只剩下了一冷冰冰的粉末,我连想都不敢想。

仿佛火化之后,他就真的离开我了,我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可是他早已经离开我了。

我想起在华盛顿的那一天,就是在这里,在这个位置,他站在天台的围墙下,沐浴在夕的余晖下,明亮着眼睛冲我伸出手,对我说,顾以安,不管我帮谁说话,你知道的,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他是那么善良,美好,勇敢,明亮,意气风发的少年啊,我此生却再也见不到他,这叫我如何接受?

心痛的无以复加,我用手使劲儿地捂住了胸口,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秦川眼眶酸涩地看着我,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递给我,“这是从他的房间里找到的,他留下的东西不多,大部分都跟着他一起烧了,但是这个……”他的声音猛地哽住,再也说不下去。

我闻声回过头,在看清楚了他手中那个小而致的物件时,瞬间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枚书签,一枚,白色的铃兰花瓣,做成的书签。

北辰,铃兰花的花语,是幸福归来。

北辰,在经历了一切苦难之后,你会幸福的,因为你的人都在保佑你。

我曾经那样对他说。

我颤抖着手从秦川的手中接过那枚书签,紧紧地攥在手里,只觉得满心的悲伤再也压抑不住,瞬间泣不成声。

我曾经对他说过那样的话啊。

到头来竟是个讽刺。

我哭得几近颤栗,泪眼朦胧地看着秦川,哽咽着“秦川,”我使劲儿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心好疼啊,真的好疼啊,我好难过啊,这么难过,到底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看着我已经泪流满面,缓缓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我不知道,以安,”他的声音颤抖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和洛北辰,曾经是那么好的搭档,他们曾经那么多次地并肩站在一起,曾经那么多次的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只是如今再也没有了机会。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再和他说一句话,甚至他见他的最后一面,却是控制不了自己的伤了他。

老天啊,我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到底失去了什么啊。

在天台的角落里,吴世勋背靠着墙,死死地咬着下嘴唇,同样泪流满面。

他失去的或许更多吧。

只是在经历了那样的失去之后,他们终究会站起来。

那是别人用血汗和生命换来的未来,他们怎么能辜负呢?

一周后,中国海城。

一月份的季节罕见的下起了冬雨,天气又湿又冷,粘腻的寒意深入骨髓。地处南北方的分界线上,海城的冬天每年都这样冷,唯一不同的是,今年的这个冬天是如此的漫长。

如此的压抑。

如此的残忍。

海城郊外的墓园里,我一席黑衣地站在人群的最后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被人们围在中间的墓地,林姜撑着伞站在我的身边,紧紧地挽着我的胳膊。

头顶是雷声轰鸣,雨大的几乎要遮挡全部的视线,秦川手捧着洛北辰的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放了下去,颤抖着洒下了第一坯土,而后我便看到那个小小的盒子,在一捧又一捧的黄土中,渐渐的消失不见。

人们一个个走上前去放花,哀悼,我紧紧保住怀中那束洁白的铃兰,始终没有动作。林姜面露忧色地看着我,却也没有催促我,只是紧紧地环住我的手臂,直到现场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

“安安,”她轻声叫我,“我们过去吧。”

我看了她一眼,缓缓地摇了摇头,“林姜,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安安,”她微皱着眉头看着我,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无奈地点了点头,将雨伞塞到我的手上,而后转身冒着雨离开了。

我一步一步地朝着洛北辰的墓碑走去,那短短的一段路,我却走得分外艰难。我将墓碑上摆放的满满的花小心翼翼地移开,然后将那束开得正旺的铃兰摆在了最中央,再然后,我缓缓地放下了伞,蹲在墓碑前,伸手覆上了那张满是雨水的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轮廓清秀,那曾经是他工作证上的照片,他平日里不喜欢照相,因此他们竟然都找不到一张合适的照片印在墓碑上。

他一直都是那样看着我,没什么表情,把所有的情绪都深藏在心里。只是我没有想到,有一天,就连他的眉眼对于我来说都变成了奢侈,要在如此绝望和苍凉的地方来回想。

冰冷的雨水尽数打在了我的身上,没过多久就将我的全身上下浇湿,我却仿若未闻,只是一遍遍地看着那张照片,一遍遍地看着照片上的那个少年。

北辰,我这辈子没有辜负任何人。

可我却唯独辜负了你。

我最终还是没能带你走出黑暗。

你会不会怪我?

天边一道闪电划过,伴随着滚滚的惊雷,我的脸上全是水,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就连视线都模糊的看不清了,而我又一次在滂沱的大雨里,哭得泣不成声。

直到一把黑色的伞猛地撑在了我的头顶上,而后一件还带着余温的大衣披到了我的肩膀上,一个人蹲在我的身边,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肩膀。

我没有回头,因为我不用回头,光听他跑过来的声音我都知道那是谁。我将头倚在他的怀里,只觉得身心俱疲。

“已经够了,”他的胸腔微微颤抖着,“以安,再哭的话,留下的就不是泪,是血了。”

我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他单薄衬衫的领子,“世勋……”

他索丢掉伞,双手将我紧紧地搂进怀里,雨水毫无顾忌地打在我们两个人的身上,“以安,”他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我的头发,“你不要再这样了,你不能再这样了,我真的好害怕,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我真的不能……”他的声音猛地哽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滴又一滴地掉着眼泪。

“世勋……”我伸出手环住他的背,“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啊……”

这些天他从不曾离开我的身边,我哭,他给我擦眼泪,我睡,他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没有安慰,没有劝阻,只是默默守着我,因为他知道多余的言语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这样的坎必须我自己迈过去。

可是我却忘了,他也是人,他与我承受着同样的伤痛,他也会悲伤,也会难过,也会害怕,也会崩溃,可是却一直在为了我而强撑着。

“以安,”他哑着嗓子,轻轻地捧起我的脸,眼睛红肿地看着我,“你还记不记得,洛北辰跟你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我啜泣着点了点头。

他用温热的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擦着我脸上的泪水和雨水,“以安,”他看着我,“他说,别哭,以安,别哭。”

别哭。

顾以安。

你哭起来真的好丑。

我死死的咬着下嘴唇看着他,看到一滴硕大的眼泪倏地从他的眼角滑落,而后他轻声道,“以安,我们不哭了,不哭,然后记住他,好不好?”

那个瞬间,我泪流满面,而后我紧紧地抱住他,将头深深地埋在了他的怀里,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我不哭了,北辰。

哭完这一次,我就真的不哭了。

你别担心了。

我会记住你的,北辰。

你也千万不要忘了我。

吴世勋将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上,用力地抱住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我们两位历经磨难惨兮兮的主角是如何活下来的,请期待夏云渺的番外。

大概还有一章再交代一下后面的事情主线就正式完结了,这几天我也是一边写一边哭,大概哭完了一盒纸巾吧。

关于洛北辰,我最心疼的孩子,真是对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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