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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走在那铺满大理石的皇宫走廊上,志保突然想到,如果将来……她一直住在这里,会不会被闷死啊?应该不会吧,连聊云山上流云庵里的小尼姑都说她闷呢。目光扫过走廊外的莲花池,正值春天,池里的莲花开得正盛,散发着一种清淡幽雅的香。她轻轻勾起唇角,想起十年前的她,竟把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当做是青楼,简直是傻得可。“见过王爷。”丫鬟忽起的声音将兀自发呆想事是志保拉回现实,抬目望去,离自己十步之远的地方,一名男子正负手而立,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着她。王爷吗?就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弟弟靖王工藤羽雷?

听姐姐说过,除了太子,这位王爷也可以继承大统,只不过由于他为人过于深沉而富有心计,让人猜不透,并且曾经亲手斩杀过三位被陷害的忠良;朝中大臣大都不支持他,但却忌惮于他手中握有的十万御林大军及驻守于边疆的“惊雷军”,以至于所有人与其说是敬重他,不如说是害怕他。瞧瞧他,年约三十五、六岁,身材比起那些公子略显高大,着一袭浅色锦袍,长长黑发以一根紫色缎带束于脑后,一张脸虽说不上俊美,却线条有致,一双眼睛是罕见的金褐色,就那么随意的站着,却自带一种尊贵的神态。

志保面无表情,不怎么客气抬眼于之对视,不讶异地发现那位有些不可一世的王爷眼中兴趣越来越浓,却也没准备行礼,反正她只是个从宫外来的小姑,那就扮得无知一点吧。“怎么,皇兄终于开通了,竟召来这样一个绝色?”靖王稍带讽刺地开口,似是在问两个丫鬟,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志保身上移开。志保前头的撷艳闻言依旧平静,徐声回道:“回王爷,宫野小姐是皇后请来的。”“哦?”他挑起一道剑眉,“皇后?有何事啊?”“奴婢不知。”撷艳低垂下头,声音平如止水。唇角一勾,靖王抬步朝志保走去,绕过了两名丫鬟,而后定在志保面前,用只有他和志保能听到的音量,轻启薄唇:“女人,跟我走怎么样?”志保依旧看着他,却悄悄地将心中的不屑从眼里透露出来,这样自负的人,她向来没什么好感。

望着志保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靖王突然微皱起眉,眼前的这位女子,好象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王爷,该等急了,请容奴婢领着宫野小姐先行告退。”是留香轻灵的声音,志保含起笑,好个机灵的丫鬟!可靖王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兀自盯着她看个没完。她暗暗呼了口气,这王爷怎么这么闲……不理会某人锁在她身上的视线,志保径自绕过她,走到两丫鬟面前停了下,道:“撷艳,留香,我们该走了。”平淡的声音,却给人一种不容反抗的压力。两丫鬟朝她点点头,起身开始带路。

看着眼下用琉璃石铺成的台阶,她心里只能浮现出两个字:奢侈。拾阶而下,忽然身后传来靖王的声音:“女人!你会是我的!”奇怪的人,她懒得理他。

站在走廊里的靖王笑了起来,带着兴奋和一丝丝的惊讶。他想起来了!二十二年前他输给工藤新一的那幅画。原来……那个画中的绝色,真的存在!他在二十二年就想得到的人,现在就在眼前,他不会再放弃的!

平时后宫最为热闹的碧遥宫中,皇后以一副雍容中带着一慵懒的姿势斜卧在贵妃椅上,玉手捧起一杯刚从杭州进贡来的极品龙井,送至唇边轻抿一口,然后嘴边泛一起抹浅笑。当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高贵得无可挑剔时,贵妃椅上的皇后突然颓然地坐了起来,哀哀地叹了口气,瞄了眼一旁正在窃笑的小丫鬟,有些哀怨地叹道:“天哪,这么好看的动作做起来居然这么累!”极不幽雅地朝那笑得越来越放肆的忘忧、忘愁俩丫鬟翻了个白眼,撅嘴道:“哎哟我不装了啦,志保是本宫我看着长大的,她应该不会介意我皇后不像皇后的样子才对嘛。”其实说这话时她挺心虚的,什么叫做看着长大的?她这十年明明只去两次聊云山,三年前一次,七年前一次,呃……反正她有看到志保长大就对了,呵呵。

!不是您说的么,这位宫野小姐天生丽质,长得就是尊贵,若是不准备下,也许会被这宫野小姐比下去呢!”无忧掩唇笑道。无愁望了望自己的双生姐姐,又睁大水眸认真地问着有希子:“……那位宫野小姐真的那么漂亮吗?比您……比兰公主都漂亮吗?”有希子出神地眨眨眼,想着三年前那次去聊云山,自言自语道:“志保小时候便长得美,三年前那次去聊云山啊,把我吓了一跳,居然真的与那画中女子长得像极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话一出,两丫鬟互相看了看,皆面露惊色,叫道:“!您是说真的吗?那不是……那不是……都能把和兰公主给比下去了!”

在这碧遥宫里有一幅十五年前左相大人临摹的画,而临摹的原本,便是二十二年前太子满月那天皇帝赐于太子的画,左相大人临摹画的本领那是一绝啊,曾经连唐伯虎的画都能以假乱真,甚至更胜前者。可是当他作完此画时,人们竟诧异地发现,左相的画比起原画,无论是神还是韵,都差之甚远。两丫鬟在这宫里待了五年,几乎每天都在看那画,思忖着自己哪一辈子投胎能长得这般美丽,一直以为……这世间上最美的便是皇后和兰公主了,一直以为,这比那两人都美的画中女子一定是仙女,今天才知道,原来……真有人长得如此美貌!

呆愣了许久,直至小太监的声音传进来:“,撷艳她们回来了。”有希子回过神,慌忙地整了整衣服,催促道:“快快快,让她们进来。”“是。”小太监弯着身退了出去。无忧、无愁连忙站到有希子身后,心里不由扑通扑通地跳,想起一会要见到的人,会不是仙女吗?正想着,门口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先是撷艳,然后是留香,再来……两丫鬟同时窒住,这个正朝自己走来的人,真的不是仙女吗?一袭白衣,如云长发,柳眉清眸,檀口薄唇,自身散发出的一种冷香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末了,她们才惊觉贵妃椅上已然没有了有希子的身影,朝志保那一看,只见有希子“粘”在志保身上,抱着她叫了起来:“志保啊,本宫想死你啦!”志保有点不知所措地立着,对有希子的行为感到有一点点诧异,还有一点点的……温暖?柔柔地笑笑,她道:“皇后,志保也想您。”有希子搂紧志保的动作忽然停下,然后扁着嘴呜咽了起来,这孩子,只要用她的声音,就算是骂人的话也会让人觉得舒服,况且她居然……居然说了这么感人的话……眼泪吧嗒吧嗒地滴着,志保苦笑拍拍有希子的背,这个皇后,什么时候能像个大人呐?

哭够了,有希子接过无忧递来的丝帕,轻拭眼角的残泪,拉起志保坐到贵妃椅上,笑道:“志保又变漂亮了呢!明美那丫头还好吗?好象是快要嫁人了吧……”志保不语,只朝她笑笑,点头。环视这个碧遥宫,十年前她待在皇宫的一个月全在碧遥宫后的一个一阁楼里,这里,她倒是从来没进过。不意外的,看到宫殿里到处摆着一些古玩,名画,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应该是这个调皮的皇后用来解闷的。余忆起自己模糊的小时候,家里也尽是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有父亲很宝贝的唐三彩及四大才子的山水画,还有母亲最喜欢的“江南神绣”伊锦亲手绣出的百合帘,那些东西,好象都在十年前被那地头霸给抢走了,她的爹若是知道,会不会很生气呢?

忽地,她的目光顿住,停在了内阁里挂着的一幅画上,那画中女子的身形……怎么会和自己这么像?不由自主地,她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抬步朝内阁走去,停在那幅画前,由下至上,看着那幅画。

纤手抚上画纸,平静的心头突然泛起一种异样,秋千,梅林,他和她——脑中蓦地闪现画面,模糊的两个身影,相拥于纷飞的花雨当中……仿佛时光倒转,几百年,一千年……闭紧眼睛捣住胸口,怎么会?她继续看着,那画中,坐于秋千上的女子,那张绝色的红颜,她再熟不过,就像照镜子一般,她在那画中见到了自己。“这是临摹的。”不明所以地,她竟说出这句话,这幅画作得极好,她看不出有什么端倪,可她就是知道,这不是那个人画的……而,“那个人”是谁……她竟也……一点印象也没有。

有希子站在她的身后,有些怪异地盯着志保,没错,这画是临摹的,可是……她不应该知道的。难道是因为这十年,她的那些好友把她教成这样的?应该是这样!有希子暗忖着,复又一脸轻松地拍拍那画,道:“这是十五年前左相大人临摹的,本宫最喜欢这样的冬天了!可惜这碧遥宫的后院已经种了柳树,不然呐,我肯定种梅树,到了冬天,也能像这画里一样,到底飞满花瓣,那有多美啊……”“这是秋天。”志保微微皱起眉,兀自答道。“呃?”有希子闻言怔住,这个回答,这种语气,还有这副表情,简直……和当年的新一一模一样!她记得新一十岁那年庆生——

“小•新•一!”有希子朝正在看画的儿子眨眨眼。

“母后!儿臣不小啦!以后别这么叫我了……”新一满脸的委屈。

“还是很小嘛!不要以为你会装作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就是大人了,小•新•一!”有希子摇着手指头。

“母后……怎么会是‘装作’很认真呢,明明就是真的很认真嘛!这画这么好看……”新一朝有希子摆了个半月眼。

“嗯……是很漂亮……”有希子也看了看那画,“可是……小子!这幅画你倒是看了多少年了啊,你母后我都看腻了你居然还没看腻?!真是奇怪了……哪天我让内侍官在写月宫后头也种上满满一大片的梅林,等到了冬天,它们开得像这画里的开得一样时,我再让个小女坐上秋千,你自己给画一幅去!”

“这是秋天!”新一瞪着有希子,而他语气中那种莫名其妙的肯定至今还让有希子记忆犹新。

先不管志保为什么也觉得那画里的是秋天,总之……有希子敢肯定,她十年前的决定绝对没有错!“志保,来。本宫有话对你说。”按奈下兴奋得快要跳出喉头的心,有希子拉起志保坐到内阁里的椅子上,抚上志保柔嫩的手背,“十年前,本宫将你从市井里带回宫中,并帮你寻找家人的用意,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志保抬首对上有希子带着笑意的眼眸,然后轻点了下头。有希子嘴边的笑更深了,抬手让无忧无愁两丫鬟都下去。她们会意后,不动声色地退出了内阁。

待她们走后,有希子嘴边的笑收敛了些,正经道:“原本,我只是想让你来陪陪新一的,当他的玩伴,可是吧……你知道的,本宫玩心太重,想把你藏得好好的,再给他一个惊喜,便把你送到了聊云山。原想让你学个五六年,稍微大一点了,再来陪他。可是谁知道,新一那孩子竟然除了你……不是,是那画里的女孩,谁都看不上。都那么大了,没对其他女孩动过心。”苦笑地看了看一旁有些惊讶的志保,继续道,“宫里就有人开始谣传,说新一有龙之癖。本宫……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他受委屈,我当然心疼。可是没办法,总不能让无忧无愁他们告诉宫里人,新一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其实并不存在的女子吧?那样……他会受人嘲笑的……”志保看着她,原本她所熟悉的那个又顽皮又天真的皇后,此刻,依旧美丽的脸上不是捉弄人的笑,而是作为一个母亲的苦楚。

“三年前我去聊云山看你们姐妹俩,原本是想把你接回来的。而原因……呃,你知道的。”有希子略带歉意地看看志保,那神情,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子,志保朝她摇摇头,让她不用在意,她终于松了口气,“可偏偏想带你回去的时候,流云庵里的师太把我叫去了,说是我没有权利改变你的一生,志保。当时我突然间想到了,自始至终,我都没有问过你的意思,当年你一个小孩,能懂什么。于是,那天我便没有带走你,其实志保……我,很喜欢你这孩子的。”她的语气有些急切,像是在和一个自己很在乎的人辩解着什么,志保觉得好笑,也觉得开心,真的,她一直以为……在这世界上,除了她的姐姐,其他人,喜欢她全是因为她的那副皮相。志保起身抱住这个有些激动的人,“我知道,,我都知道。”“真的?”她还是有些些不相信。“嗯……”抱着她的感觉……真的好像亲还在身边的样子呢!

“那……如果,我现在让你嫁,你会同意吗?”有希子小心翼翼地问着,却明显感觉到志保的身子僵了一下,她叹了口气,“对不起,志保。除了你……大概谁嫁给他他都不会开心到哪去。可是,眼下时局已经不容许他在这样下去了,而今的谣言已从刚开始的玩笑变成现在卡在他颈前的大刀,随时会要了他的命。惟有他成亲,才能制止谣言,否则……那位野心勃勃的靖王,便会以此为借口,推翻属于新一的政权,那是轻而易举的事。谁会容忍一个不正常的男子来当自己的天呢?其实能不能当皇帝,他不在意,我也不在意。可是对手不是别人,正是靖王,若是新一败给他,那么……新一就一定活不成了。”

工藤羽雷的权利这几年来正在化暗为明,渐渐开始掌握重权,而他的野心也已经是昭然若揭,如若不是皇帝念在他是自己唯一的弟弟,只怕早以乱臣的罪名将他流放边疆。可现在,局势已不能由他们随意控制了,工藤羽雷私下建立的“惊雷军”只效命于他,而且“惊雷军”算得上是举国上下最好的一队兵马,每一位将士都是不仅训练有速,更是通兵法,都有以一敌百的架势。若是太子成亲,那么眼下局势必定有扭转的可能,若朝中大臣都支持太子,那么他肯定会有所压力,因为……他想当个干净的皇帝!

心里揪紧的疼,她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照理说……有希子是她的救命恩人,就算是以命相报,她也是无怨无悔的吧。可,成亲……这是一辈子的事,死只有一瞬间,可一辈子……该有多长啊?一辈子……一辈子……又是那个如春般的笑容,江户川,柯南……难道是因为他?不应该的呀,那时候,她还小,不会是他,不会是!“我答应。”她脱口而出。“真的!”有希子惊喜地看着志保,而她呢……只得愣愣地点下头,她竟忘了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

“啊——志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抱紧志保,有希子笑得如春风抚过,她无言地望向墙上的那幅画,画里的女子,笑得恬淡。自己,曾经这样笑过吗?莫名的,她竟这样问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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