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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他眉如墨画,目无清波,仰望窗外那一弯新月。终于……要开始了吗。

“天凉了。”后背蓦地一阵温热,他转过身,遇上如水温柔的一双眸子。“还没睡啊……”他整好披肩,淡笑着看她。志保缓缓走至他身边,亦朝天际望去。“志保,你后悔吗。”他双手环住她的腰,喑哑地问道。她轻笑,“不后悔。”腰上的力道不动声色地收紧,她只觉得耳后的呼吸平稳如山。

“我好你,志保。”良久良久,他伏在她颈间低柔道。她阖起双眸,应道:“嗯。”他忽然松开她的腰,双手捧过她的脸给予深情一吻。他的太子妃,他的女人,注定要不平凡,注定要经历寻常女人无法想象的痛。然而,就算有这么多的注定,只因为是她,是他到无法自拔的她,所以他还是生平以来第一次愧疚于自己生在朝廷,生在皇家,能给她的,只是痛彻心扉的伤害。

离的眼只看到他眉间浓浓的愧意,她泛起一丝笑来,纤指攀上他俊逸的面庞,指腹轻轻去他眉心拢起的小山,她将小脸贴在新一的心口,吐气如兰:“夫妻本就该同甘共苦。天意让我嫁你为妻,做你的太子妃。即便是经受了这么多磨难,我也从不后悔上你。”她抬起脸,望进他深邃的眸子里,“所以,你不要对我愧疚。一切的一切,皆是命定,也是我愿意承担的。”

他无言地凝住她,须臾,俯身贴住她柔软的唇瓣。

红罗轻掩。

夜阑人静,似有萧声如肃,无止无尽。

翌日。

南方的秋只除了偶尔几丝秋风带来些许寒凉,放眼望去,所触之处倒是依旧水青草绿。

“晓秋初发艳,羞尽百花颜。无意伴野鹤,画外独风流。”她端坐于窗前,凝望院里的几株金菊。“主子,更衣吧。”撷艳在身后轻唤。“嗯,”志保起身,走至镜前开始打理,“对了,怎么不见青奴?”替志保挽好云鬓,撷艳答道:“在膳房呢,这丫头知道下午便要启程,一大早就去了膳房说是要给主子做些干粮。”志保闻言浅笑:“她啊,该是怕把自己饿着了吧。”

略扫一眼镜中绝代风华的玉容,目光停留在镜中立于自己身后的玉人身上。“怎么了……”志保回头看向撷艳,“这几天看你魂不守舍的,是出什么事了么?”后者抬眸,目光澄澈:“主子,你说……做人是不是要守信?”“当然。”志保有些疑惑,自撷艳从青楼回来之后她就有些不对劲,有时唤她却久久没有回应,前些日子还是调养身子并无发觉,可越到后来越是经常,几日早晨还瞧见她眼框上的黑晕,不似以前的撷艳。

她抿起唇来,认真道:“主子,若……答应别人的,是终身大事呢?”志保听得有些糊涂,“终身大事……?”随即恍然,问道:“那个人,是谁?”却见撷艳脸上蓦地抹上微微红晕,心中便已看透大半。“我曾答应过白马公子,若是他能让我见到主子您,便以身相许,嫁给她……”她顿了顿,又道,“那日见主子伤重,我下了决心要留下来照顾主子,并允诺他只要主子一好起来便回白马山庄……与他成亲。”撷艳缓缓道来,志保心中暖起一片来,这丫头时时想着自己,主仆一场能到这份上,也算不易。

“那……你喜欢他吗?”志保从新一口中也有得知这号人物,据说白马探为人风流却并不下流,红颜知己不少却都只是才学之交,新一也极为欣赏此人。如此说来,人品既是不差,那么想比这个约定也不是说说而已。然……好象绕不过弯的是眼前这位姑

撷艳缓缓摇首,从实招来:“主子,撷艳心里很乱。他救了我,又带我来见主子,我本是该感激他。可……”她咬着下唇,柳眉微蹙,硬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知道你定是舍不得离开才如此顾虑,但……”志保淡笑着,执起她的手,“撷艳呐,若是真动了心……你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莫要错过良人,将来可是会后悔的呀。”

撷艳垂眸,不语。她从小与留香一起在师傅门下受训,直至两年前才被召进宫里,这才开始接触外界,甚至从来不知道“情”为何物。可是聪明如她,深宫大院里的生活使她渐渐通透了这个俗世,只是惟独对于情,她依旧半知半解。常听留香说起一些八卦消息,却从来无意去记。她只觉得这辈子都要待在深宫,情这东西,不知也罢。谁晓得出宫一趟,竟搅乱了自己把持了十七年的心如平镜……

由远而近的哼唱打断屋内的静谧。志保听着溃不成调的那歌声,笑出声来:“好啦好啦,准备一下吧,下午就该动身了……”“是,主子。”

秋风习来,闻见几丝花香。

快斗掏着耳朵,毫无姿态地坐在亭上,瞥了一眼身旁的新一,道:“你就一点都不激动?”新一抿唇笑起来,将茶杯放上桌面,平静道:“你激动么……”后者抬起一道眉,答案很显然,没什么特殊的感觉。“有些事,等了太久,某一天终于将要实现的时候,反而觉得平静多了。”他缓缓开口,平视着前方。快斗动了动嘴角,干笑道:“你我果真只能相貌相同……”

新一垂首算算时间,抬头望向天际,一只鸽子正朝这飞来,他不自觉地勾起笑。他伸手,鸽子平稳地落在他的手心,取下它脚上的纸筒,他轻轻一挥放走那鸽子。“什么啊……”快斗凑过一张脸,也看起来。“看来各大世家都已有了行动,真是神速啊……”快斗叹道。兵马粮草竟全都备好了。于是偏头看向某人,心念道,“未雨绸缪,凡事做得严密谨慎,最可怕的是到如今怕是没多少真正晓得他的厉害。若全天下的太子都如这人一般明,那恐怕就没有‘改朝换代’这一说了吧……”思及此处,他不禁打了冷颤,他怎么就摊上这种主子啊?自己上战场把下属丢在府里享乐,他偶尔想过点打战的瘾都不行……

看着身旁这个眼神幽怨的人,新一收起信条,笑道:“别一副怨妇的样子。留在府中有何不好,这江户川府大大小小的事务你还要继续管,再者说……”他眉微敛,语调一沉,“全府近百人的命,也全交于你手中了。”快斗听出语中的肃意,收起不正经的笑脸,沉声回道:“放心,等你回来之时必能看到完好无损的江户川府。”对上新一投来的目光,他咧开自信的一笑。

成败于否,这场赌了多年的局,是否真能如计划一般顺利……新一抬首仰望,不自觉地苦笑,争天下?谁又能说真是自己愿意的呢……

千里之外。近日,靖王府上下笼罩着紧张的气息,从总管到柴房伙夫都谨慎了起来,像是暴风将至,教人喘不过气来。

“诶,竟又迟了半步。”靖王工藤羽雷把玩着玉扳指,嘴角的笑看不清喜怒。离案五步远的钟离闻言,半跪于地:“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降罪。”端坐的人放下扳指,鹰眼扫向钟离,瞳中的黑愈深了些,转而道:“起来吧。既是意外,也怪不了你。只是太子妃流产一事,知道是谁下的手吗?”钟离站直了身,脸上并无表情:“是。三个戏子争风吃醋,雇了杀手。”“哦?这倒有趣……”工藤羽雷起了点兴致,“莫非咱们太子不学其父,竟在外花心?”沉吟片刻,又问道:“可有探得他有何打算?”“太子殿下行事极为慎密,属下几次跟踪皆被其甩掉。”钟离微蹙起眉,“王爷,或许属下早已被他察觉。”

本以为自己那侄儿还只是黄口小儿,不想他竟不知不觉打下另一片江山。心中一阵痛痒,他还真是迫不及待了呢……“好,吩咐管家今日起多备齐粮草,选些好马,或许过不了多久,本王便要真真正正地会一会太子了。”犀利的目微微眯起,好久不曾如此兴奋了。“是。”钟离闻言应道,看来王爷确是开始行动了。退出书房,关上楠木门的一刻,她阖上眼眸,心道:“王爷,只怕此战……毫无胜算啊。”

未时已过,江户川府后门处停着一辆马车,马夫静立于马边,一动不动。一男子身着月白长袍,牵着白马而近。“阿全,山庄里我最信任你,接下来几日要辛苦你了。”男子挂着温婉的笑,对那马夫道。马夫朝之一颔首,声入平波:“阿全明白,少爷放心。”男子含笑,拍了拍马夫的肩膀,闻见脚步声,抬起头便望见从院中走来的新一和志保,而目光,却落在了志保身边一脸淡漠的女子身上。

新一牵着志保,见到那男子拱手道:“白马兄久等了。”“殿下客气了,”白马探亦有礼一笑,望向新一一旁的志保,“在下白马探,见过太子妃。”“勿须多礼,既是自己人,方便行事,叫夫人便好。”志保淡笑,虽惊异于新一竟请来他护送自己,但心下也对这俊气有礼的有为男子颇有好感,想来撷艳眼光也确实不错,只对上一目,便知此人确是可托付终生之人。

“是,夫人。”白马探合扇,向志保颔首一笑。目光随即转至志保身后,那一身鹅黄的女子正是自己思念几日的人儿。说起来真是活见鬼,若是说出去别人定说他中邪,风流的白马大公子竟开始思念起一个相识不过半月的女子……想起几日前在厅里那幕,他又不觉笑起来。他笑着对上她投来的目光,满意地看到后者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几片红云浮上香腮。

志保感觉到两人间的暗流,不禁有些好笑,抬眸望见阿笠管家牵一匹马儿走来,偏头望了眼新一,他送去安抚的眼神,随即朝白马道:“该上路了。”“是。”白马点点头,回身给那马夫一个眼神,马夫拉开锦帘,志保领着撷艳,青奴上了马车。看着三人进入马车,新一翻身跨上马背,道:“走吧。”

志保拉开帘子,朝外头望了一眼,他们走的是偏僻小路,人迹不多,兀自思忖了会儿,她抿起薄唇,缓缓靠上舒适的车身。

不远处,一支队伍正平民打扮,亦随着他们的方向分散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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