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六
繁华喧闹的咸一陽一城，高大的银发男人和一位身穿红色的漂亮女子一前一后走在其中。两日前卫庄说流沙拒绝赵高的邀请，不参与这次的墨家围剿，但他却来到了这片即将开战的战场，赤练一路上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身红色女人扭着细一腰快走几步跟了上去，“若是想知道这边的情况，让属下来查就是了，何必亲自来一趟。”
一丝不知何意的笑漫上了卫庄的唇角，“这一趟来的很有必要。”
赤练很迷恋卫庄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尽在掌握之中。女人在身后跟着没有多问，卫庄也不多说，只是在沿着繁荣的大街慢慢走着，似是在寻找什么地方。
“听说盗跖走了。”赤练摸一着从领口里钻出来的小蛇，媚眼含一着冷意，“墨家的人果然信不过，连白凤也被算计了么。”
对于那件事赤练一直怀着怀疑的态度。卫庄听了低笑了一声，“算计？白凤不过是赌了一把，碰巧赌输了。如果真被算计了，以他的一性一格，一定会对墨家有所动作。”
赤练有些惊讶的看向卫庄，卫庄继续说道，“那天白凤走的时候，我问了他一个问题：带着恨意留下和带着愧疚离去，到底哪个更好。”
白凤想这句话想了很久，原本要去远处执行任务的顾虑也小了许多。盗跖是个什么样的人，白凤心里很清楚，他是断不会因为自己的救命之恩背叛墨家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魍魉的出现白凤一直在怀疑是不是早有预谋，或许是想让墨家首领凑齐后一网打尽，这不得而知。盗跖的一性一子很倔，越是压迫爆发的越厉害，冲突就越深。白凤仔细想来，卫庄的话或许有道理。
“咸一陽一是赵高李斯的地盘，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
“大大方方的来，他们只会以为我们是来趁机谋些利，不会对我们太感兴趣。若是谨慎了反而不好。”
卫庄在一家两层客栈停了下来，赤练想起几年前和卫庄来咸一陽一的时候，住的就是这家客栈。对于繁荣一新的咸一陽一大街来说，此处虽然略显朴实，却平添了几分与世无争的幽静。
客栈的老板见到卫庄，很明显有些紧张，卫庄走上前去，将鲨齿放在了桌上，不等老板问话已开口道，“叫那位客人出来。”见对方面露难色，又添了一句，“就说师弟有事来咸一陽一，顺便来看看师哥。”
好一个“顺便”，赤练在心里暗暗的嘀咕。
“你有什么想法么？”
赤练摊着手一耸肩，“没..”
卫庄找了最近的位置坐下后说，“师哥几年前给秦始皇效命的时候，在这里结交了不少兄弟，这里的老板是他关系最好的。以他现在的身份，这样也最安全。”
赤练对于卫庄找到这里，本以为是白凤利用谍翅跟踪的结果，完全没想到卫庄今日是在碰运气。或者说根本不是运气，卫庄太了解盖聂了，不管是脾气还是习惯。
盖聂这几日一直在根据盗跖给的那只绢子寻找墨家，但几次都没能找到。盗跖应该是怕这东西落在外人手里，只在上面添了几个符号，对于在墨家时间并不久的盖聂来说，在偌大的咸一陽一里无疑是大海捞针。
店伙计敲了盖聂的房门说，“盖先生，一位自称是你师弟的人要见你。”
“小庄？”
即使是盖聂这样少有情绪的人，听到卫庄来咸一陽一的消息说不惊讶是假的。而对于卫庄是如何找来的，盖聂却见怪不怪了，不管是当年的师弟还是现在的流沙首领，都能轻易的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盖聂半晌没再说话，外面的伙计问道，“是不是拒绝来人？”
“不用了，我这就下去。”
盖聂下楼的时候很快便看到了卫庄和赤练的位置。飘长的银发，手中的妖剑，卫庄最吸引人的其实是那股在人群中格格不入的气质，是一怒而诸侯惧的傲慢。
“师哥，别来无恙。”
盖聂在卫庄对面坐了下来，卫庄打量着盖聂，觉得有些日子没见，他又消瘦了些，肯定又是为了那一群墨家的废物。卫庄没注意到那一瞬间自己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来咸一陽一做什么？”
盖聂这几日注意到了赵高的府邸比较活跃，每日都有江湖中的组织出入，应该是在谋划些什么重要的事。碍于有事在身盖聂没有过多的关注，而如今连流沙也到了，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卫庄端起茶壶，为盖聂面前的杯子添了茶水，目光始终在那冒着热气的杯中，“师哥，此一时彼一时，我对墨家本没什么兴趣，机关城的事不过是流沙和李斯各取所需的交易。”卫庄抬起眸子，“这回师哥可以放心了？”
卫庄想盖聂是不会轻易忘记墨家机关城那次教训的，他见过了流沙出击的速度，之后便再不会放松警惕。
“城里最近热闹的很。”盖聂说，“小庄是来演戏的还是来看戏的？”
“帝国的剧本无聊的很。”卫庄慢慢的喝着茶，“另外，墨家的据点不是一个外人能轻易找到的，就算找到了，除非有墨家人带领，否则很可能因为不熟悉地形而中了机关，这件事对于流沙来说尚且困难，我看师哥还是不要为那几个废物费心了。”
“我不可能抛下他们不管。”盖聂拿着剑起了身，“我决定要找的地方，会一直找。先告辞了。”
盖聂已出了几步远，赤练看向卫庄，银发的流沙首领邪笑着勾起嘴角，“师哥，两日内若是你还找不到的话，怕是找到的就是一堆一尸一骨了。”
此话一出，盖聂果然停下了脚步，卫庄缓缓的说，“我倒是能让师哥找到墨家。”
“师哥是否愿意让我帮这个忙？”
看到盖聂深色的眸子里有些迟疑的目光，赤练的媚眼又扫了淡然的喝着茶的卫庄一眼，总算是有些理解什么叫做“这一趟来的很有必要”了。
从送盖聂走的那一刻起，就为今日的相见埋下了伏笔。赤练虽然不知道盖聂在流沙的那段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她敏锐的女人心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出现了些小插曲。
卫庄并不愿意放盖聂回墨家，之所以放了，是有绝对能让他再次回到身边的筹码。
那只携着雪女寄来的绢子的鸽子乖乖的落在了白凤的肩膀上，上面有着几个看不懂的符号。白凤将绢子给了在墨家卧底已久的墨玉麒麟手里，墨玉麒麟说这是墨家的位置。
然而，雪女只是提到了大体一位置。卫庄看到那几个符号的时候，便是打算遂了盖聂的意，让他离开的时候。
盗跖收到的绢子还是原来那只，不过被麟儿添了几笔。白凤将盖聂要走的消息告诉了盗跖，念墨家心切的贼祖宗肯定会想尽办法引盖聂去墨家。
“两天的时间，足够我们找到墨家。”卫庄的眸色映入了已经冲的发淡的茶水中。
黑麒麟说雪女给出的只是墨家的大致范围，按照墨家的规矩，只有当自己人出现的时候，墨家子弟才会现身带领其进入领地。卫庄说范围已经很小了，以之前的经验，加上白凤提一供的情报，两日内找到是没有问题的。
或许是上天这次都帮了流沙的忙，谍翅跟在荆轲身上，高渐离和雪女一陰一错一陽一差的带着荆轲进了墨家内地。
虽然如此，赤练发现卫庄依然准时的提前两天来到了咸一陽一，看样子卫庄的心思并不在墨家上，而是在多日不见的师哥身上。女人也看出盖聂不知从何时开始就有意识的避开卫庄，若不是两日之限时间紧急，怕是不会轻易答应合作。
这就是卫庄，带着一股天下人没有的自信，将一陰一谋和权术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盖聂坐回到卫庄对面，问道，“小庄，赵高..”
“他确实要求过流沙参与，不过我没有答应。”卫庄冷笑着说，“关乎到生存，墨家一定会拼死反抗。赵高早就知道他们是群誓不回头的死士，不会为嬴政所用。他最想看到的，应该是流沙和墨家两败俱伤。”
江湖上有太多的人以为流沙刺客一团一只是权贵杀叛逆的刀，了解卫庄的盖聂却清楚的知道，他这个师弟是绝不会甘心被利用摆一布的。
“况且，师哥不是常说要替别人着想么，我总要顾虑这几个得力的属下。”卫庄的眉眼间带了些笑意。
赤练嘟着艳红的嘴起了身，凑到卫庄耳边，低声娇一媚的说，“真是听不下去了。”说着，女人扭着迷人的水蛇腰向客栈外走去，“盖先生..真羡慕你...”赤练远远的抛下一句话。
盖聂看向赤练，这个跟了卫庄许多年的女人，总是用一种不知是何意味的目光看着自己：那不是敌意。“小庄，既然不是为了墨家，你来咸一陽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卫庄看着盖聂认真的眼神，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为了两个人和一样东西而来。”
小蛇在身上窜来窜去，女人迈着妖娆的步子款款而去，盖聂...这么多年，你若以为卫庄的剑是最危险的，那就大错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