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一百一十一
盖聂淡淡的看着卫庄，他这个师弟从来都是这样，做了伤害别人利益的事，不仅毫不避讳的承认，还能摆出些所谓的理由。事已至此，盖聂也不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争论。
“还有墨家那群废物。”卫庄又冷笑一声，“这咸一陽一宫要闯进来一回，绝非易事。墨家平时不完全信任你，这种时候只顾救人，甚至从来没有顾虑到你的一性一命之忧。”
“墨家于我有恩，这些都是我自愿的。”盖聂说。
两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城门之下，陆陆续续出现的杀手和侍卫，见盖聂没有半点慌张的神色，卫庄戏谑的一笑，“好不容易进来了，师哥不考虑留下来做客么。”
听得卫庄此言，盖聂忽然警惕起来，他后退几步，问道，“小庄，你这是何意。”
“我跟你开玩笑的，师哥。”
想来自己出入咸一陽一宫，与帝国之人来往甚密，盖聂仍然抱有防范意识。卫庄回过身，深邃的眸间闪过一丝淡漠，“师哥，你我走的路虽不同，但有一点，我始终是坚信的。”
盖聂抬起头，盯着师弟的背影，静静的听着。半晌，卫庄侧过脸，淡淡的说，“帝国也好，墨家也罢，我们追求的不过是自己理想的世界，至于这个世界姓什么，你我都不在乎。”
似是很久没有听到过这样一句能戳中自己心思的话了，盖聂想来，行走江湖多年，最了解他的果然还是那个曾经三年一同在鬼谷修行练剑的小庄。
“今日救不成高渐离，我也只得回去了。”
盖聂走到石栏之前，镶着墨边的衣摆微微飘起，他拔了剑，正思索着该从哪里开始突围，卫庄却忽然说道，“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人数就增加了一倍，不愧是罗网。”
“既然必须要面对，那我只能奉陪到底。”
“托师哥的福，这一回倒是摸清了罗网出手的速度。”卫庄唇边漫起一抹一精一明的笑意，“虽然这里是皇宫，他们不敢太过放肆。不过，如果是师哥这样的高手的话...”
“你..这便是你留我片刻的目的么。”
“并非如此。不过，这一盏茶的工夫，让师哥的对手增加了一倍倒是事实。师哥，你不会介意吧。”
“我今日来了，就有把握出得去。”
盖聂说着，握紧渊虹，踏在石栏之上，一跃而下。城门之下的侍卫猝不及防，队伍瞬间被撕一开一个口子。盖聂一连杀了几个侍卫，向宫门侧处的道路中退去。
那一刻，他忽然很想知道城门之上的卫庄是否在注视着自己，盖聂抬起头看去，刚才的那处早已没了卫庄的身影。然而，目前的情形容不得片刻的耽搁，此处距宫外还有很长的距离，他不能恋战，必须速速撤离。
城门之上，暗淡的月光之下，廊柱的一陰一影处，卫庄靠在上面，对身后的暗处说，“按我之前说得做。”
“是。”墨玉麒麟自漆黑的夜色中走出，低声应道。
麟儿慢慢向前走着，身上漆黑的斗篷渐渐褪成了淡青色，柔软的黑发自耳边垂落，转眼间已化作了盖聂的模样。他转过头望了卫庄一眼，跃身翻下石栏，往盖聂去处的反方向跑去。
“不过是与你说话间，刺客便多了一倍。作为回报，多得这一倍，我来帮你摆平，师哥。”卫庄缓缓走向廊口的尽头，孤傲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此刻盖聂正隐于长乐宫西阙的宫楼之上，罗网来的人虽多，但碍于此地是皇宫禁地，多有官僚大臣出没，也不敢招摇过市。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悄然离去的机会已不可能等到，若是过些时辰天亮了，怕是会更加麻烦。
盖聂踩着瓦片，沿着宫檐快走一阵，跃身而下。他拔剑杀入巡逻的队伍中，却并不恋战，只是抓住时机便往他处而去，附近埋伏的杀手被惊动后，也悄悄跟了上去。
赵高负手立于岗哨所在的瞭望塔之上，这里地势较高，视野也比较开阔，可以随时观察咸一陽一宫的动静。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黑衣的罗网刺客驾着机械鸟飞来，他自机关兽上跃下，来到赵高身旁，“大人，盖聂往长乐宫东阙的方向去了。”
“看样子他是想从霸城门离开，你派些人守在那里，其余的击中兵力，跟上他。”那人刚要退下，赵高又命令道，“记住，你们虽然人多，却决不可大意。”
“是。”
赵高慢慢走近，俯视着尚且寂静的咸一陽一宫，手指一点点收紧，“盖聂，围剿墨家因你而败，你杀了我罗网那么多人，今日定教你血债血偿。”
守在明光宫的杀手尚未接到赵高下达的新命令，便看到了盖聂的身影，他们有秩序的分成几列跟上，有人赶去上报了赵高。
“什么，这么快。”赵高回过身，仔细盯着跪在地上的那人，“你说的可是实情。”
“千真万确。”那人回答道，“我们亲眼看到盖聂从明光宫穿过，往东边而去了。”
赵高垂下眸子，一边来回走动一边思索着，明光宫连接着清明、宣平两道宫门，盖聂会选择哪一条不得而知，若是兵力太过分散怕是没有半点的把握擒住他。
“大人！”
正在赵高还未下定论前，最初前来报信的罗网杀手已赶了回来，“盖聂于东阙与我们的人发生了冲突，明光宫的援助却迟迟不来，这样下去，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
“大人！盖聂往宣平宫门而去了。”
前来报信的两人面面相觑，长乐宫与明光宫之间有不少脚程，怕是轻功中的翘楚也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经历一个来回。生怕两个不同的情报会引来主人的怒意，两人齐齐的跪了下去。
赵高冷笑了一声，“怕什么，即使如此，那便有一个是假的，目的不过是吸引一部分兵力罢了。”
不过即便是看透了这点，也有些于事无补，盖聂的那个帮凶气焰嚣张，摆明了是要将这个讯息传递给自己，并借着自己的犹豫为盖聂争取时间。
本该赌一把，将兵力合到一处，至少能抓住一个。可眼下罗网刺客被两个方向拆得相去甚远，怕是一时难以合兵，只能放他们去追了，赵高的眸子渐渐眯起，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麟儿奔至宣平门的半路上，又转移方向往清明而去，沿路有许多廊口，其间装饰繁华，易于藏匿。
罗网的杀手追过来的时候，黑麒麟气喘吁吁的自廊口拐出，正与他们碰面。麟儿停下脚步，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盖聂人呢，你们怎么从这边过来。”
“属下..”带头的一个走上前去说道，“我等正是追踪盖聂来到此处。”
“胡说，我也是追到此处，又为何能正与你们碰面。”黑麒麟忽然拔了短剑，抵住那人的脖子，“说，说不出来，就杀了你。”
“属下不敢撒谎！赵大人的使者传话说，宫内现在还有一个假盖聂。”
麟儿垂下眸子，在罗网这段时间，他深深的了解到罗网的杀手都是一等一的忠诚，绝不会因为威胁而示软。“那盖聂便是早有帮凶埋伏一在宫内，从刚才的情况来看，现在这两人均在此处。你们，分成两队，一队沿着这条路继续追，另一队跟着我走，你，快去上报大人派兵守住此处的宣平、清明两处。”
盖聂见过罗网出手的速度后，本以为会在霸城宫门处经历一场厮杀，他虽有把握脱身，却不敢过于自信，然而随着门口的侍卫一个个倒下，赵高却没有再派人手前来。
机不可失，盖聂握着沾满斑驳的渊虹，迅速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