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一百四十六
向来冷静的帝王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有些急躁，一场云雨过后，压在李斯身上平稳着气息。方才进屋之时点的那只火烛不知何时已经燃尽了，缺少了视觉，李斯在耳边若有若无的闷一哼声听得格外清楚。
嬴政觉得他方才分明是失了理智，到现在清醒一点后才想起李斯是个文官，这么折腾怕是要丢半条命进去。此时，他注意到李斯正颤一抖的伸出手去，将那被脱一下丢到一旁的长衫拉了过来，尽可能的盖在了身上。
“相国这些年可曾怨过朕没有注意你，亦或是怪朕总是冷落了你。”嬴政说着，将李斯禁锢在了怀里，多年相识，他对这具身一体却从未像今日这般熟悉，嬴政伸出手去触一摸一着对方狼藉的下一身，感受着他的颤一抖，“朕发现的还不晚。”
李斯的指间收了收，觉得有些黏意，是血的味道，他知道这不是他的血。一时间一股担忧窜上，李斯撑着胳膊勉强坐了起来，嗓子还有些干涩，“陛下，可是受伤了？”
“软禁了他这么久，受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嬴政摸了摸脖间，想到出门之时也没有仔细包扎，“朕并未怪他。”
李斯垂下眸子，沉默了一阵子，“臣以为，高渐离这个人不可能为帝国所用，陛下..以后与他..相处，还请格外小心。”
嬴政眯着眸子，看着李斯的后背，没说些什么。
李斯见嬴政久久不回答，想来是准备睡下了，便缓缓套了那件单薄的衣衫，下了床去。
“去哪儿。”嬴政淡淡的问。
李斯一怔，却没停下手里的动作，他此刻身上没什么力气，一双手十指不听使唤，连穿鞋都费了好长时间。“臣这副样子，明日清晨从这里出去被侍卫撞见，恐生了陛下的闲话。”
“谁敢说朕的闲话。”嬴政说着，却见李斯如没有听到一般，一步一步的托着身一体向门外走去，“你给朕回来。”
李斯停了一下，还是慢慢向前走去。外面的雨还在下，空气也有些凉意，嬴政看着那个只穿了件外衫的单薄背影，冷冷的说道，“朕不强留你，要走把桌上的风衣披了再走。”
嬴政来相国府时便交待了准备马匹，第二天清晨出发，从简而行，少耽误些时日。天刚微凉之时侍卫已在门外候命，“陛下，马匹均已准备妥当了。”
房内传来嬴政有些疲惫的声音，“去准备一辆马车，停到相国的房门前等他便是，记得不该说的别说。”
一个时辰后，嬴政走出房门之时，听得隔壁院落里似乎有声音，是侍卫在劝李斯上马车。
“不必了，撤走吧。”李斯挥了挥手，“这辆马车应为陛下准备，我骑马便可。”
侍卫各个面露难色，可陛下话语中似是不想相国知道此事，于是谁也不敢多这个嘴。
“相国骑得了这马么。”嬴政自院落内缓缓走出，看着李斯有些苍白的侧脸，“嗯？”
“臣，自是骑得了。”李斯拱手低了低身一子。
“陛下！相国大人前些日子在马上日夜奔波，到现在还是身一体欠佳，请陛下劝相国大人上马车吧。”
嬴政的目光撇过去，是李斯身边的管家。如此一说，帝王想起高渐离入宫那天，李斯匆匆忙忙赶回咸一陽一，却被侍卫挡在寝宫之外足足站了近一个时辰，从那以后，到目前为止再也没来上朝。
不知怎么地，现在再想起此事，嬴政心中十分的不快，“相国与朕同乘如何。”
“陛下九五之尊，臣恐于理不合。”
嬴政眸间的瞳色一瞬间冷了下来，“这倒是于理不合，相国可还记得昨夜更于理不合的事么，需要朕提醒你么。”
嬴政对于高渐离的冷傲始终保持着耐心，甚至不介意高渐离继续下去。可对向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李斯，似乎并没有耐心，嬴政想来，他早已习惯了李斯的顺从，或者说习惯了李斯在身旁默默的做事。
人总是这样，一旦习以为常的事发生了动辄，就会莫名的烦躁，此番心绪，连帝国之主也无可避免。
“多谢陛下，李斯为臣乘马便可，陛下请。”
“相国所言甚是。”嬴政忍不住冷讽着，走到了马车边，“即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