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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岂容蹉跎,傲视琼堂。

四、岂容蹉跎,傲视琼堂。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干燥,雨告罄,虽然晴朗的天气依然稀有,雾霾还是盘旋在城市上空,但是比起往年的潮湿,今年的伦敦还算让人满意。清晨的街上人流稀疏,一个全黑的身影缓慢行走,悠然自得。

夏尔不会自己穿衣,不会系鞋带,为了不让塞巴斯蒂安提前发现自己的出走,他必须解决这一问题。翻箱倒柜找到一件巨大的披风,足以将他从头到脚都包裹起来的长度,只要系上领口的带子就算完事,虽然费了很大的劲才打了一个死结,可是没关系,到底还是系上了。鞋子是直接套上就能走的,帽子是直接戴上就能出门的。由于很久以前,有过一次“自立根生”的经验,这次他还没有忘记出门需要钱财。

少年想象着执事发现自己不见的时候的样子,就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有些兴奋。从前的种种都证明,离开执事,自己会过得很惨,可是偏就固执地想要再一次离开,证明自己不是非他不可,想要看他着急,看他寻找自己,然后再勉为其难地答应跟他回家。

“真是愚蠢!”皱眉嘲讽自己的幼稚和别扭。明明已经不相信他,对他失望,认定了他恨自己,为什么又要期盼他的关心?

契约是忠实可靠的束缚,只要睁开右眼,无论碧落黄泉,那人都一定会追随而来。所以,还有什么好试探的呢?如果他真的找来了,就会以为是因为契约;如果他放任自己离开,就会以为他是真的彻底放弃自己,甚至以求借机解脱。无论哪一种,都得不到满足,都不会让自己高兴。

豁然开朗。

晨雾似乎都散开,难得柔和了表情,不那么严肃,也不刻意掩藏契约的气息,加快脚步。既然这样,就不去想执事的反应。如果他要找来,就让他来。他不来,也无所谓。已经离开他的视线,就专心享受难得的休闲,过一次普通人的生活。

街上的人流逐渐增加,时不时有奔驰的马车驶过,还有路上的行人好奇他的打扮,回头看他。少年不再低着头,安然地迎上路人的探究,仔细地打量经过的每一处地方。

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多年,从来没有徒步走过这么多路程,从来没有看清过路边商店的名字,从来没有在乎过周围的变化。每一次出门,都是因为任务,从宅邸的大门上车,到了目的地匆忙工作,然后回家。有时候甚至觉得,如果有一天客居异乡,都不会对这里有多少怀念。对于他来说,住在哪里都一样,因为无论去什么地方,都有那个完美的执事如影随形,提前打点。

有些懊恼地皱眉,怎么又想起他了呢?越是刻意回避,越是想起之前的种种。与他在一起有多久了?好像十年了吧。真长,足以让人养成习惯和依赖。

“伯爵?!”慵懒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容忽视的惊讶。少年抬头,毫无防备地被一阵烟味呛到咳嗽。

掩嘴轻咳,看到眼前眯着眼睛的唐装男子和他怀里从不离开的身材丰腴的少女。

“刘?”夏尔终于止住了咳嗽,勉强能够开口。

“伯爵,好久不见您了。”刘咧嘴笑,一手拿着烟斗,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怀里的娇躯。“我可是很想您啊,唔,你说是么?蓝猫?”

蓝猫面无表情地窝在刘的怀里,点点头,不说话。

夏尔想起自己离开前,让塞巴斯蒂安给所有认识的人都送去的礼盒,里面装着自己的死讯,刘应该也收到了。这样的重逢,让他有点尴尬,虽然曾经与他交锋的时候,暴露过塞巴斯蒂安恶魔的身份,与他的恩怨,也早在那一次一笔算清。但是这人算是个装糊涂的高手,一直也没有看清过他真实的想法。

刘自己大概也不知道此刻是梦是醒,也许可以问问蓝猫?

“你怎么在这里?”停下脚步,学着假装邂逅老友的样子,认真地说话。

“说起来,伯爵似乎让我离开伦敦呢。”刘又吸了一口烟,转脸朝旁边吐着烟圈,“这可怎么办呢?被伯爵抓到我还在这里。”

蓝猫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紧缩,维持着被搂抱的姿势,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无所谓,你想在哪里,我不再管你。”夏尔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这让他想到他还是凡登姆海威伯爵的年代,那些黑暗的,压抑的,残酷的,让他疲倦不堪又深陷其中的痛苦。“况且,我早已不是伯爵。”

“诶?伯爵不是伯爵?”刘似乎露出疑惑的表情,很感兴趣地说道:“就像‘我不是我’‘我是谁’这样的千古谜题一样吸引人。您被晋封了么?”

夏尔也愣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你没收到那个盒子?”

刘又放松下来,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真是让人怀念啊。一晃就过了这么多年,伯爵还是一点都没变。我原本还是很期待您长大以后的样子呢。”

夏尔不想再纠正这个伯爵的称呼。记得在“死后”第一次遇到葬仪人,也纠正过一次,他记得葬仪人满不在乎地说:“啊~伯爵,您是伯爵还是乞丐,在小生眼里都没有区别。伯爵只是一个称呼,嘿嘿嘿,就像一个叫惯了的名字,不会更改哦~”

意识到将刘晾在眼前,思绪乱想似乎不太合理,夏尔回过神来,微微勾唇:“怀念么?你也没有变化。”

路上经过的人群越来越多,夏尔不太习惯大庭广众之下,与“故友”闲聊,又开口道:“找个地方坐下吧。”

刘大方地搂着蓝猫,示意夏尔跟他走:“前面有我开的茶馆,进去坐坐吧。”

一高一矮的身影靠近中式的茶楼,刘突然转头,略有疑惑地问:“对了伯爵,能问个问题吗?您刚刚说的那个盒子,到底是什么?”

塞巴斯蒂安整理完主人的床铺,收拾完满地的衣物,清洗掉使用过的茶壶,擦干净所有的家具,极有耐心地剪下盛开的白蔷薇,配上一朵鲜红的玫瑰,插在一只高脚的花瓶里,点缀几片嫩绿的叶子。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习惯地掏出怀表,看一眼毫无意义的时间,回到底楼的大厅,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卧榻。

契约的感应一直不温不火地存在,如果过于强烈或者微弱,都表示主人遇到紧急的情况。像现在这样恰到好处的联系,说明他的主人心情不错,没有故意地捉迷藏,他甚至能准确地知道他所在的方位。

摘下手套,顺手打开老式的留声机,听着音乐流泻,闭目沉思。

一直像影子一样跟随主人,想过逃离,但是也仅是一瞬间的想法,就立刻打消。不是害怕违反契约,六道全消,只是除了跟随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可做。漫长的恶魔生涯,记不得源头在哪一年,从来都是孤独一人。厌倦了饥不择食,厌倦了孤夜未央,厌倦了漫无目的。不是没有和别人定下过契约,只是契约结束,就顺理成章地取走猎物的灵魂。

就算嘴里恭敬地叫着“主人”,实质不过是自己的猎物,尽可玩弄于鼓掌。

可是,那个少年却是与众不同。他脆弱不堪折,时常用生命威胁自己,毫不犹豫地受伤,被绑架,给自己下达各种为难的命令。异常聪明的头脑,异常坚定的意志,异常强大的信念,总是带来超乎想象的惊喜;异常挑剔的品味,异常愚笨的自理,异常孱弱的身体,总是带来头疼不已的麻烦。

难得有时间给自己思考,真真切切地独自思考。之前有一个必须要完成的宏大目标,无暇顾及其他。后来是困难的心理斗争,才勉强接受那个事实。从来没有静下心来想过,将来的路,该如何走。

与夏尔在一起,与其说是一场交易,更像是一场博弈,相互利用着达到自己的目的。初衷只是公平地交换,后来演变成竞技,看谁的价值被榨得更干,谁被利用得更彻底。一定要分出胜负一般,绞尽脑汁,不放过任何机会地想着看对方出丑,却又有惊人的默契与配合。

这种连恶魔都参不透的般配,纯粹,是因为契约么?老练的恶魔瞬间想到几年前死在自己剑下的另一个恶魔执事,直到死亡,才意识到自己的主人是谁。那样的主仆,谈不上所谓契约,他们之间的依赖只是单方,主人依赖执事,仅此而已。

睁开血红的双眼,缓缓举起左手,凑到眼前,右手的食指仔细描摹手背上那个繁复的花纹。相互依赖,相互利用,相互牵制。同生共死的背后,是旗鼓相当的强大实力,放下身段的臣服只是刻意收敛的低调。哪怕肉体支离破碎,也仍然有不屈的灵魂,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

这样高山流水般的登对,才是属于夏尔和塞巴斯蒂安的契约。

恶魔的眼神从凌厉变得温柔,凑唇轻轻啄吻一口手背上的图案,薄唇轻扯,极尽风流:“少爷,我等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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