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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笑忘劫缘,缱绻流光。

十四、笑忘劫缘,缱绻流光。

夏尔已经很多年没有工作过了。以前有女王的任务,有自己的公司,有真实的社会身份。现在什么都没有,除了塞巴斯蒂安还在身边,其他什么都没有。他彻底拥有自己的时间,可以完全由自己支配的生活。

他总是喜欢窝在执事的怀里,然后让执事带他去到很远的地方,站在很高的屋顶上,高高地向下俯视,看各地的人,各地的事。但无论多晚,都会回到他们的城堡,喝上一杯加了蜂蜜的热牛,接受执事说的:“晚安,少爷。”然后进入梦乡。

漫长的生活,如果没有目标,就变得无聊。但是宁可无聊,夏尔也不会自找麻烦,更何况和塞巴斯蒂安在一起,不会无聊。所以当他知道女王想要进一步扩展殖民地的时候,知道女王去世的时候,知道奥匈帝国挑起世界大战的时候,都只是坐在游戏室里,和塞巴斯蒂安下着棋。

“这世上不怕死的人,真是很多呀。明明知道是去送死,却还是争先恐后地积极,该说什么呢?人类的信仰,真是拥有强大可怕的力量啊。”夏尔是游戏高手,就算是塞巴斯蒂安,也要逊色一筹,这是塞巴斯蒂安都承认的。“啊呀,这局棋,又输给少爷了。看来,今天下午少爷的甜点,吃不到巧克力了。”

毫不吝啬地丢给他一个白眼,冷笑一声:“人类害怕的事有很多,怕穷困潦倒穷,怕孤独变老,哪里轮得到怕死?”收拾残局,重新摆好了棋盘,端起杯子抿一口茶,夏尔抬头对着对面的塞巴斯蒂安轻笑。“要是没有巧克力,就把你打发上战场。”

“少爷做了这么多年恶魔,却更加了解人类,真是伤脑筋啊。”虽然这样说,但是塞巴斯蒂安的眼中,还是带着温暖的笑。可是听到后一句话,他就有些笑不出来了,有些苦恼地说道:“少爷也真舍得,就算死不掉,被子弹打穿,还是很疼的。况且,我上了战场,您的巧克力可就更没有着落了。”

“因为我做人类的时候,就是如此啊。”夏尔把棋盘调转了一个方向,自己执黑。“你先走吧。”故意忽略掉战场的那个话题。

英国的天气,一直都没有很透彻的晴天,但是在塞巴斯蒂安的这个结界里,从来没有下过雨,所有的白天,都一定是蓝天白云的好天气。游戏室在一楼,透过大落地窗看出去,就是蔷薇园,大片大片的蔷薇花,不分季节地盛开,不仅仅是白色。

这里是塞巴斯蒂安为夏尔打造的世外桃源,只为了夏尔一人存在的地方,是无论他们去到哪里,最后都会回来睡觉的地方。

是家。

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平凡和不平凡,相互猜忌和利用,相互伤害和守护,最后终于寻见了平静和安宁。他们需要吃灵魂,但不是每天都需要,这世上每天都在死人,他们造成的死亡,和永无休止的战争相比,简直微不足道得可笑。

夏尔的心里,始终都记得那一晚在遥远的深海,冰凉蚀骨的水中,塞巴斯蒂安对自己下的毒手。那一晚塞巴斯蒂安不甘的,无奈的,愤恨的眼神;厌倦的,敷衍的,认命的语气。

记忆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模糊,如同昨日才发生。但是现在,他已经能够坐在这个恶魔的对面,心平气和地与他下棋,与他聊天,与他对着报纸评头论足,与他一同狩猎觅食。

他依然是夏?很记仇?会报复?尔。

那夜的伤害依然,并将一直存在,永生不忘。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时光不能倒流,心意却可以回转。纵使灵魂的罪孽不可洗去,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填充未来。

不淡忘,却仍然选择原谅。

这是不是

夏尔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就像很早以前,他就想通的那样,他们在一起,不管以什么心态,在一起,就够了。

塞巴斯蒂安坚持自己独自出去觅食,夏尔只需要在家里等他就好。但是有时候,夏尔实在无聊,会要求塞巴斯蒂安带上他。只是真的到了需要杀人的时候,他又会故作矜持,远远地呆在一边,然后心安理得地嘲笑塞巴斯蒂安太残忍。

“少爷就是太傲娇。”塞巴斯蒂安每次都会直截了当地吐槽,但是语气中是说不尽的宠溺。

“执事就是没节。”夏尔仍旧接受不了“生吃”灵魂这种行为,他总是说,没有处理过的灵魂,有一种痛苦的腥味。所以每次觅食回家,塞巴斯蒂安都要一阵忙碌,处理干净那些灵魂,然后才会端上桌。

“连灵魂都会烹调的执事才能叫万能执事。作为我的执事,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怎么行呢?”夏尔很没有形象地坐在灶台上,看着执事满头黑线地“烹调”,悠闲地说着风凉话。

“混蛋!”凌乱的床单上,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躯体,少年因隐忍欲望而沙哑的声音有些颤抖,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然后被执事按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承受。

“连主人都会烹调的执事才能叫万能执事。作为您的执事,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怎么行呢?”塞巴斯蒂安一边小心地【和谐】送,注意不要弄伤了娇嫩的躯体,一边嘴里说着风凉话。

夏尔的身体永远停留在13岁的大小,永远稚嫩和青涩的躯体叫塞巴斯蒂安欲罢不能,但是这样的身体却容易受伤,似乎永远不会成熟。**不好,也不好**。

塞巴斯蒂安总是锲而不舍地希望夏尔能够发出一些类似呻【和谐】吟的声音,但总是挫败地发现,即使他的少爷因为太激烈而昏过去,也依然紧紧地咬着下唇,哪怕嘴唇已经咬出血来,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这让他的自尊有点小小地受伤,就好像在嘲笑他技术不过关一样。所以偶尔夏尔实在忍不住而发出一声闷哼的时候,塞巴斯蒂安就会更加兴奋。

“少爷一直这么矜持,让我很困扰呢,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下次干脆给你下点药好了。”有一次事后沐浴的时候,塞巴斯蒂安一边替他清洗,一边若有所思地说。

“你敢!”夏尔的身体因为情事有些虚弱,但是说话的气势却没有丝毫的减弱:“下药也不可能!就是硬到死,看你怎么办!”

塞巴斯蒂安实在无奈,可是手上的动作依然很温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就是从他们与世隔绝,白天一起在外“旅行”,夜晚一起休息开始,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带来一种陌生的温暖和充实,缓慢地胀满整个胸腔,让塞巴斯蒂安有些醺然。他印象中,人类好像把这种感觉叫幸福。

伊丽莎白婚礼的那天晚上,他们从凯斯维克回来,塞巴斯蒂安心准备了一副完美的灵魂,夏尔第一次没有用狼狈的吞咽,而是象征地咀嚼一番再下咽。那天晚上塞巴斯蒂安和夏尔彻夜缠绵,事后,主人甚至要求执事以后的每一个夜晚都和他睡在一起。按理说,这是大大的逾矩,但是经过了那样的夜晚后,他们谁都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从不需要睡眠的大恶魔毫无悬念地睁眼到了天明,第一缕光透过窗帘,带进来一点光线,塞巴斯蒂安低头看到怀里的小恶魔还在兀自睡得香甜。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做他的执事,而不是以一个高高在上的心态,像看戏一样看他的人生?

又是习惯。

塞巴斯蒂安探手轻轻拂过神态放松的夏尔,睡着了果然是和年龄相称的那般可。但是醒着的时候,就是一只刺猬。

小心翼翼地出自己的手臂,起床穿衣,去准备一天的开始。

原来,一直渴望的自由,就是内心的平静。即使有了契约又如何?难道,一定要没有契约,方能体现所谓心甘情愿吗?恶魔不会像人类那样,执着地追求所谓情。对于他和他的少爷来说,多年的习惯,早已不愿改变。

他们之间,或许从来就没有过缠绵的情。从一开始,就只是因为各有所需,自然而然地绑在一起。他感激这个契约,因为有了这个硬的契约,所以不管他们遇到多大的沟渠,都会辛苦地,尽力地去磨合,适应,绝不逃避。

直到现在,契约已然成了升华,而非束缚。

这种安宁美好,谁都破坏不了和干涉不了的祥和,才叫心灵的自由。

日复一日,少年和他的执事相携走过很多地方的路,看过很多地方的云,饮过很多地方的水。遇到过友好,碰到过危险。

执事的左手刻有契约,为生,是太的升起。右手没有契约,为死,是太的陨落。少年始终在他的怀中,不生不死。

西下,笼罩着回家的流者。两人的倒影,于是长存。

他们回到最初认识的地方,那个曾经带给少年无限痛苦的源头。那里已经变成一所学校,欢畅地奔跑着许多和他当年的年龄相仿的孩童。少年坐在不远处的高树上,看着那个地方,他甚至还能指出,哪里是曾经的祭台。

过往的记忆就像腰上的烙印,心底的刺青。时隔太久,早就不会痛,但是每次遇到的时候,还是会很清楚的回忆起来,小心地不愿触碰。

执事坐在他的身边,并没有拥住他,只是任他一人独自沉浸在回忆中。痛苦或甘甜,都是少年一人需要背负的回忆,作为伴侣,执事不能也不愿参与到过去的,不属于他的时代。

每个人,都有难以言说的过去,都有触碰不得的痛苦。旁人无法代劳,也无需心疼。不用贴心地询问那个曾经的过程有多么惨烈,只要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陪他走过以后的道路。

又是一个黄昏,余晖并不温暖,甚至带着丝丝的凉意。少年和执事一同站在泰晤士河边,就像任何一对主仆,情侣,父子,兄弟,夫妻。

日落,就有日升。

才有日升。

离开,才有返回。

鸟在飞,不死鸟在飞。

美丽的蓝蝶起死回生,

喜极而泣,

泪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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