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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又是一阵雨绵绵,吴亦凡也不知怎地,早上起来便头疼的厉害,传了御医来才知道是感染了风寒,这一日他罢了早朝。看着齐顺端过来的银碗里是黑压压的药汁,他心里都泛着苦,想起昨夜黄子韬的咳嗽声,吴亦凡叹了口气,接过那药汁便是一饮而尽,随后漱口了对齐顺说:“传旨,让黄子韬会青鸾殿吧,不过往后不许再踏出青鸾殿一步,小卓子也回去重新伺候。”

  齐顺闻言一怔,随即立刻躬身道:“遵旨。”然后退了下去去请黄子韬了,吴亦凡对黄子韬的情意他看在眼里却无法说什么。

  齐顺去了棱思殿他看见黄子韬也躺在床上,屋里有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药味儿,可眼下他也没细究什么,他细究了吴亦凡也是不会细究的。于是进了屋便对黄子韬稍稍行了礼道:“公子,陛下有旨,请您移居青鸾殿,往后不得踏出青鸾殿一步。”

  黄子韬稍稍翻了个身,又是一阵咳嗽,消瘦的脸看向齐顺道:“这是何意?”

  “回公子,奴才也不知,这是陛下的旨意。”齐顺站在一边,心里衡量着黄子韬这个样子,他一会儿要不要给他也请御医瞧瞧。

  黄子韬皱了眉,便也是一句未再说就起了身和齐顺一同回了青鸾殿,小卓子已经在早早在那里等着他了,他看到黄子韬时激动地行礼跪拜,看黄子韬如今这样瘦骨如柴的模样不禁红了眼,黄子韬对他安慰笑了笑说:“我没事。”回身又对齐顺说:“你回去吧。”

  “是。”齐顺躬身便退下了,回去时他还是着人去了一趟御医院,叫人请了一个御医去给黄子韬瞧了瞧。他想吴亦凡叫他亲自去请黄子韬大约也是有了这层意思,叹了一口气,摆了摆首,到底还是放不下啊……

  齐顺回去复命,吴亦凡见了他便问:“他如何?”

  “回陛下,公子似乎也受了风寒,奴才自作主张为公子请了御医,望陛下恕罪。”齐顺跪在地上请罪。

  吴亦凡没说什么,只说:“起来吧,你也下去,朕想一个人休息一下。”

  “是,奴才告退。”齐顺出了寝殿。

  吴亦凡因为喝了药眼皮沉重就安安睡下了,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这时已经感觉好了许多,必将年轻气壮的。他叫来人洗漱更衣,再吃了点清淡的东西便出了乾清宫,外面稍稍有些凉意。在宫外遇见了过来探望他的皇后上官若兰。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圣安。”上官若兰见了他,连忙请安。

  吴亦凡淡淡睨了她一眼道:“平身吧。”

  “谢皇上。”上官若兰起身,看着吴亦凡问道,“臣妾今日听闻皇上龙体欠安,陛下现下觉得如何,早先臣妾来过一次,宫人们说您正在休息便没敢打扰。”

  “已服过药,没什么大碍了,有劳皇后关心了。”吴亦凡淡淡含笑。

  上官若兰看着他关切道:“陛下国事繁重,往后还望多加注意身体。”

  “嗯。”吴亦凡一声沉吟。

  上官若兰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只落寞地说:“既陛下无恙了,那臣妾就不打扰陛下了,臣妾告退。”

  吴亦凡颔首,上官若兰告退了。吴亦凡朝了别处走去,上官若兰回了坤宁宫,在路上,宫女红豆对上官若兰道:“,奴婢听说今天一早陛下又将那俘君接出棱思殿,住进了青鸾殿。”

  上官若兰闻言一怔,似凝了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深的落寞,什么也没说,便一路回了坤宁宫。回到宫里她屏退了所有人,独自在寝殿中默默留了泪,她终究还是不能在他心里占据半点位置。

  吴亦凡独自一人上了城楼,雨已经停了,冷风徐徐,吹的他的斗篷下摆都飘扬了起来,迎风而立,神情肃穆而哀伤,手扶着城墙壁,望着这京城的大好景象,一派祥和。他眸中闪过一丝痛楚,当初他对黄子韬说过若他做了皇帝,他愿为他守护这大好河山,做他最坚实的左膀右臂……可如今,一切物是人非,他食言了,是他亲手夺过了黄子韬手上的锦绣山河的,他成了他最大的敌人。

  如今有时候偶尔会想,如果当初他没来夺他江山,他们之间又会是怎样的纠葛,是终身见不到,还是见到了依旧形同陌路……

  他抬眼望着天,往昔冷凝的眸中竟也缓缓凝聚了水汽,吴亦凡神情难掩沉痛,他是否终其一生也只能和黄子韬这样了,他有时候都恨不得狠狠揍自己一顿,他想那样的话他是不是就会清醒了,那样一个屡次伤他负他的人他也就会忘了。

  为了他,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了他,他又逆群臣之意。他自问可为黄子韬负尽苍生天下,负了他自己,可是为什么黄子韬却依旧要那么狠心,可以为了旁人对他以死相,明明知道他不会让他死,他还是做了这样令他伤痛的事情。

  这是报应吗?是他不顾家仇也不顾尊严的祈求他他的报应吗?那么吴家的列祖列宗,我该怎么办呢?吴亦凡无语仰望问着头顶的苍穹,苍凉的眸色中映着的是满满的恨交融,不疯魔不成佛。

  暗的空中飞过一群大雁,吴亦凡看着看着阖了眼,一滴泪就顺着眼窝滑了下去,从小父亲告诫男儿有泪不轻弹,从小到大无论怎样的苦累他都忍了,却没想自己几次落泪都是为了黄子韬。

  凉风吹凉了他的身体,齐顺这时已经带人找到了这里,看着吴亦凡迎风孑然而立的模样担忧地道:“陛下让奴才们一阵好找,陛下,城楼风凉,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吴亦凡至若未闻,他只望着头顶苍穹,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自己的悲伤,高处不胜寒,他如今却连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儿时便以为黄子韬会是他一生的知己,却哪曾想过最后的局面竟是这样叫人难堪。

  齐顺慌慌再唤了一声:“陛下。”

  吴亦凡终于回了身道:“回宫。”冷冽的语气叫人心里一缩,不敢再妄言一句。

  吴亦凡回到宫中,叫齐顺将今日的奏章拿了过来,他开始一一批阅,齐顺站在一边看得着急,病还没好,怎么就又开始忙着了。

  黄子韬回到青鸾殿后,御医开了药,黄子韬服下后就又躺下了,在暖和舒适的床榻上躺着,殿内整个都被小卓子弄的暖融融的,他终于是舒适的睡了一个安稳的觉。傍晚起来后,他去了浴池沐浴,在棱思殿里沐浴也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情,因为太冷,也几乎都是草草了事。他不知道为何吴亦凡又将他放了回来,他没去深究,即便不去深究,他或许也能明白些什么,只能沉沉一声叹息。

  夜里因着黄子韬咳嗽有些严重,小卓子便独自守在了黄子韬的寝殿外,抱了被子,就怕黄子韬夜里病厉害了,他来不及知道。黄子韬如今瘦的厉害极了,今日御医来他只听了御医的诊断就觉得心里一股火就腾腾上来了,饮食不正,营养不良,所以才导致着风寒久久不能愈,他知道黄子韬定然在那冷宫受了不少苦,他心疼极了,黄子韬是何等尊贵的人,怎么能受那样的苦,心里对吴亦凡的怨恨又多了许多。晚上御膳房送来晚膳的时候,黄子韬看着桌上的东西只是淡淡笑了笑说他吃不下,御医那时还说了,黄子韬有轻微厌食的倾向。他不知道黄子韬经历了什么,他不知道这是黄子韬自大年三十偷拿过番薯以后,往后再看见什么都不想吃了。

  一日日时日过去,天气骤暖,吴亦凡已经大好,黄子韬也好了许多,只是御医开了些补身子的药他每日都喝着,御医还每天嘱咐让黄子韬多多放宽心思,他的忧思之症才是最关键的,若是长此下去必然会拖累了他的身体。

  黄子韬这一日在宫中独自下棋,他这些日子一直鲜少说话,宫里偶尔能听见的便只是重新和小卓子一同回来的铜钱的欢叫声了,它似乎也在因为重新见到黄子韬而高兴。黄子韬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忽而也觉得许久不下也没了心思,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是正午,便叫小卓子为他搬了椅子出去,他在外坐着如往日在棱思殿一般靠着晒太打着瞌睡,神色淡淡的,终日也难见笑容。

  小卓子一旁也察觉到黄子韬变了许多,虽说以前也话不多,有时候也会很悲伤的模样,可从不曾如现在这样仿佛浑身都压抑着一股浓烈的哀伤一般,那可以说是一种绝望。小卓子心里担忧着,可终是不敢去问,他想即便是他问了,黄子韬也不会同他说什么的。

  这一样一坐便是一下午,黄子韬醒来是已经是晚霞满天,他站起了身在院中走了走,然后回了殿中。

  小卓子见了问他:“主子,御膳房刚刚膳食过来,要用膳吗?”

  黄子韬淡淡摇头说:“先搁着吧,我还不饿。”说罢他走近了寝殿,去藏书架上寻了一本书来随意翻看着。一直到很晚黄子韬都在看书,小卓子来询问过好几次问他要不要用膳,黄子韬都只是在摇头,直到最后沐浴要睡下时也不未曾想要用膳,他直接让小卓子将饭菜搁在了他的屋里,然后让小卓子先下去休息了。

  全身浸到浴池之中,浑身软绵绵的舒适,他闭上了眼,不知过了多久察觉身后有人,睁眼回头一看,瞬间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浴池边站着的人,是吴亦凡。

  吴亦凡看着他,眸光如深潭一般的冷凝,黄子韬眼中稍稍闪过一丝无措,想要做点什么,却整个人也不知要怎么动弹了,猛的便是一阵轻咳,这些日子只剩些轻微的咳嗽了。吴亦凡盯着他,看他苍白的面色因咳嗽而稍显红润便不由得心里一紧,他还是来看他了。二人谁也没先说话,或者谁先动一动。

  当初在冷宫吴亦凡对他说的话,黄子韬依旧记忆如新,他说往后见他要行礼,他说他要击破他的骄傲,当初他答过是,皇天后土,他此生只对一人低头,那就是眼前的人。可喉头还是稍稍滚了一滚,有些难忍的心酸,这往后他们二人就真的是天上地下了。

  跪在了浴池中他对吴亦凡说:“恭请陛下圣安。”此话一出二人心里都是一阵颤颤的疼。

  吴亦凡看着跪着的他,上身半在浴池水面之上,眼中是清晰的受伤,可他还是跪了他。吴亦凡一下子竟心里不忍看他这样,稍稍背过了身道:“穿好衣裳。”

  黄子韬出了浴池裹了浴袍来到了他身边,吴亦凡看着他越发瘦了的身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走出了浴池,黄子韬跟着他一同来到了他的寝殿。吴亦凡见到书桌上还摆了膳食,略略皱眉道:“还未用晚膳吗?”

  黄子韬略微点头,吴亦凡没说什么,黄子韬走到一边为他沏了茶递给他,吴亦凡接过坐在了一旁的软塌上,一时间二人竟是相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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