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4
从“安非他命”出来，被男朋友拉着一起走在漆黑的海边。落下半个身位的白贤看了看男朋友高大但此时却不那么挺一立的身影，心酸得难受。他拉着男朋友停了下来，转到他的面前举起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借着昏暗的月光看着这个眼睛充一血忍着泪水的男人。
“对不起，我一爱一他。”
白贤很平静地说这这句话，心里讽刺地想着自己根本就是一个自私残忍的混蛋而已。
“但是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我不会离开你，除非你选择放开，我把分手的权力留给你，好不好。”
男朋友认真地盯着白贤，笑了。他没有放开白贤的手，反而用双手握得更紧。
“我知道的，我单恋你的那一年里就知道了，我跟你表白之前就知道了，我眼见你们在情一人路上的追逐就知道了，我听着他唱歌就知道了，我看你们在洗手间里就知道了……可是我不会放手的！我一爱一你，我不介意练习他的笑容，我不介意模仿他的举动，我不介意做他的替身。我只是一爱一你而已。只要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就好，只要你的温暖和幸福是我给的就好。你把我当成谁……与我无关。时间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或许有那么一天呢，或许你会一爱一上我呢！我有时间一浪一费，我可以慢慢等。”
白贤看着男朋友不同于往日的笑容，再也无法言语——这何尝不是一种强烈到病态的一爱一呵……
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
虽然不是有意打听的，但是白贤还是在鹿晗、艺兴和庆洙几个人“无意间”的言谈中得知，灿烈在家人和导师的力劝下已经从D大申请提前毕业，接受了NYU Courant数学研究所一直为他保留的博士研究生职位，前几天刚刚高水平通过毕业答辩，这几天手续也办得差不多了，行程在即。
默默听着几个人讨论的白贤心里很平静。他向着自己的梦想飞，这不正是自己一直所期望的么。他拿起背包像往常一样准备去图书馆，路过鹿晗身前的时候转头开了口。
“我最近太忙，就不去送他了，你们帮我带声好。”
“卞白贤！”
鹿晗没吱声，艺兴却开了口。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后悔？”
白贤没回头，静了几秒钟，一字一句声音不大说得清清楚楚。
“决！不！后！悔！”
“你！放！屁！”
艺兴一脚踹翻凳子。
“张艺兴！”
鹿晗制止了艺兴，白贤知道艺兴是为了他好，压根不计较他口出不逊，直接走出了寝室。
“鹿爷！你干嘛不打醒那个胆小鬼？你不打我打！”
“你又知道他多少？你又凭什么替一人家做决定？”
“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件事，就是那懦夫一爱一的是朴二傻！他自我折腾个什么劲儿啊！电视剧看多了吧！”
“有的时候，他就是太一爱一了，太为他想了，才钻了牛角尖，才不能够在一起。”
坐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庆洙走过去扶起被艺兴踹翻的凳子，低声幽幽地说，将艺兴的满腔愤怒堵在了胸口。
“靠！我才懒得管他那点破事儿！你们一个个都跟着他多愁善感去吧！”
艺兴抓起书包就走出了寝室。
几天后吃早餐的时候，已经好几天没跟白贤说话的艺兴吞吞吐吐地给了白贤一张摄影展的入场券。
“朋友送给我的，今天下午一点现代博物馆的摄影展《乌镇月夜》。我要陪女朋友上课，鹿爷和庆洙都不感兴趣，你一向喜欢旅游一爱一看风景，去看看吧，名师作品一票难求，别一浪一费了。”
“好啊，我正好没事儿！谢啦！”
白贤当然知道艺兴是在为那天的事情道歉。本来白贤也压根就没生他的气，兄弟为自己好白贤还是知道的。只不过是艺兴他自己觉得尴尬躲了白贤好几天，这下总算拉下脸来，白贤哪有不给他台阶下的道理。
白贤吃过午饭赶到现代博物馆的时候，摄影展刚刚开始，参观者并不多，他进入后便慢慢踱步，看到第一张照片就沉迷在乌镇的夜景之中。中间流水荡漾，两岸吊楼栉比，明月当空悬照，彩灯处处生辉，小路蜿蜒不断，竹门扇扇为开，花船川流不息，石桥层层横越……好一副乌镇月夜！
“官、炉、锅……”
白贤嘴上喃喃自语，仔细辨认着照片里的一间石屋上的四个大字，最后一个字只照上了一半，他便有些确认不了。
“官炉锅冶！”
身后声音响起的时候，白贤就愣在了原地。
朴灿烈转到白贤的面前，举起手中拿着的两张机票认真而急切地看着他。
“如此良辰美景，不跟我一起去欣赏，你会不会后悔？！就当是最后一次的疯狂，你敢不敢拉着我的手一起逃去那个天堂？”
白贤转头看了看那一排排照片，没有说话，只是笑着伸手接过一张机票。
灿烈拉起白贤的手向博物馆外面跑了出去，一路超速开着宝蓝色小宝马直奔机场。等到飞机升到万尺高空，坐在头等舱里被灿烈紧紧一抓着右手的白贤望着窗外像棉花糖一一团一一一团一连绵不断的云层时，才猛然悔悟自己究竟又是一抽一什么疯，竟然义无反顾地就跟着朴灿烈“私奔”去乌镇。
罢了罢了，就当这是我们最后的疯狂。
就当是对我们各自伟大单恋的一场庆祝与纪念！
在上海下了飞机，灿烈打了辆出租车直奔乌镇，到达乌镇西栅门口已经夜幕降临，刚好赶上夜游西栅的最好时光。由于不是旅游旺季，游客也并不算多，两个人牵着手走在刚刚还只在照片中看到的石板小路上，都是一阵恍惚。
两个人沿着西栅的小路携手并肩而行，时而绕道河边漫步，时而拐入小巷参观富有特色的江南民居，长廊水榭。累了就随便找个岸边的茶亭歇脚，坐在藤椅之上，临水赏月，听风品茗，自有一番惬意舒畅！饿了就找了家临水而建的特色小馆，点了“乌镇白水鱼”、“红烧羊肉”、“乌镇酱鸡”几道当地名菜以及几盘素菜，在老板的热情推荐下也要了一壶低度数的“三白酒”。乌镇菜以酱烧出名，源于这里的酱油特别出名，所以以此酱料所做出来的菜也特别鲜美一香甜。而这三白酒则是乌镇名产，以白面、白米、白水酿造，故曰三白。其味既有白酒的醇厚，又含红酒的香甜，入口柔绵、回味悠长、清甜不醉、余香不绝。就连从来都是“一杯倒”的白贤闻到那股子香味也跃跃欲试地小酌几杯。两个人一顿饭吃得不多，却促膝长谈，回忆起此次和往昔的旅行趣事，倒也心满意足。
酒足饭饱之后两个人租了一艘乌篷船顺水而下，紧一贴着坐在摇晃的小船中，仍然十指相扣，顺着彼此的指引欣赏着两岸彩灯照映下透着古色古香的浮世盛景，轻声耳语，流连忘返。出来得匆忙，两个人甚至连相机都没带，不过不要紧，真的不要紧。这么美的时光和夜色，他们都会深深印在脑海当中，永世不忘。
逛了不久经过两家紧挨着的手工小店，做的是乌镇皮影和乌陶。那皮影将很多历史人物和小说角色栩栩如生地再现，展现着民间艺术的辉煌不朽。乌陶更是乌镇文化的集大成代表，已有数千年历史，乌陶制品采用当地深挖粘土，经过特殊而反复的烧造工序才一精一制而成，成品大多是反应乌镇当地的民俗风情和历史风貌的雕塑和器皿。为了吸引游客购买，也有一些将传统工艺和现代元素相结合制作而成的卡通形象陶器。白贤和灿烈随手挑了几样手工品准备当作手信带给兄弟们。突然灿烈看到摆在店铺主展示柜里的一条穿了红线的古旧心形乌陶挂坠，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老板，这件心形乌陶卖不卖啊？”
“卖啊！小伙子，你可真有眼光，这是我们创店祖师爷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作品。虽然算不上什么千年古董吧，但是也算是名家之后，大有来头，极具收藏价值啊！我这可还有专家的鉴定书呢！”
“嗯，我就要这个。”
白贤一听老板的话就知道这玩意儿肯定不便宜，听了灿烈斩钉截铁的回答更是吓了一跳，忙扫了一眼价签——我去，八万八！你丫有病啊！
“朴灿烈！”
白贤死命掰着灿烈的胳膊，阻止他继续犯傻。
灿烈对白贤笑了笑。
“相信我，它值。老板，您这能刷卡么？”
“行啊！”
“我要了！”
白贤见拦不住灿烈，也就干脆放手。你自己的钱你愿意往泥土里扔我还贱兮兮拦着不成？想完倒也还是生气，甩手就走出了小店。
灿烈付完钱拿着包好的乌陶就急忙忙追了出来，拽过白贤的胳膊就把心形乌陶放在他的手心。
“送给你！”
白贤急得反手一把将那东西塞回给灿烈。
“别别别，我可要不起！我嫌烫手……八万八你买一泥陶？还送我？我可不是富二代，欣赏不了这古董玩意儿。”
“呵呵，我也不懂，可是我觉得他注定是你的，你看。”
灿烈将那乌陶放在手心，递到白贤面前。白贤定眼好奇地看了看，然后就看见那老旧的砖红色的心形陶器的中心，残留着不知道是怎么留下的白色印记，隐隐约约辨认得出，那竟然是一个草书的“白”字。
“就为了这一个字？”
灿烈点了点头。
“只一眼，我觉得他就是属于你的。”
白贤接过灿烈手中的心形乌陶紧紧地攥在手心。
“谢谢你，朴灿烈。”
“不客气，卞白贤。”
走在还有些昏暗的小巷里，突然前面出现一栋灯火通明的石砌老屋。白贤看了一眼，就特别喜欢那两层小楼的铁门和窗框。雕花镂空的铁门半开，两边立着两块牌匾，分别是黑底白字和白底黑字，字体都是由繁体书写，门里隐隐约约有着几个晃动的人影。木质窗框上面是菱形十字的几何图案排列，连接起来特别一精一致好看。老屋门前立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圆柱体墨黑色邮筒，跟平日里在城市中大街小巷里看到的立方体绿色邮筒都不大相似。
灿烈眯着眼就着路灯辨认着那牌匾。
“局郵鎮烏？”
白贤笑着一巴掌拍灿烈脑袋上。
“笨！‘烏鎮郵局’啦！繁体你给我从右往左念！”
“嘿嘿！一下子没反应上来么！”
灿烈笑呵呵地一揉一着被白贤拍的后脑。
白贤笑着瞪了这傻子一眼，然后拉着他走进了邮局。白贤从柜台买了两套乌镇手绘明信片和一堆邮票。随手拆成两份塞到灿烈手里。
“邮寄几张明信片给朋友吧！给自己也可以啊！邮戳和风景都是旅行的纪念！”
“是哦，我以前怎么没想到？”
“你傻的么！”
从柜台借了两只笔，两个人就在厅里的桌面上写起了各自的明信片。
白贤先是分别给寝室里的三个混蛋和世勋子韬俩白眼狼每人写了一份，内容都大同小异——
“不要太羡慕白爷这么霸气威武，说走就走，流一浪一到乌镇艳一遇！”
然后又给自己写了一份——
“今年春日，再次携手，夜游乌镇，此生不忘。”
最后想了想，又拿起一张新的明信片，认认真真地写给灿烈——
“从此良辰美景，唯与你一人分享，立此为誓，永不后悔。”
灿烈拿着厚厚一摞明信片，胳膊撑着下巴傻傻想了半天，然后握起笔在每一张都只写下了相同的一行字——
“卞白贤，我一爱一你，岁岁无终。”